“我要是跳下去即使不變成相片,也得讓這滾滾車流壓成方片四。”
魯遠航站在北河大廈最頂端的平台上,他望著腳下來來往往快速穿行的被縮小了好多倍的汽車,腦子裏產生了這個想法。
他的記憶到現在仍然在昨晚的場景中徘徊,他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和方國慶發生爭執的,也記不清楚是誰先向對方挑釁的,隻記得他手持的尖刀劃破方國慶的衣服捅進肉裏撕裂的聲音和眼前一片的血色。他不記得自己是否又在這個軀體上補過刀,不記得血跡噴濺出來後有沒有落到自己的衣服上,隻記得對方驚愕的眼神和指向自己的手。他記得自己當時肯定是說了句什麽話,然後在這個正在前傾的軀體上踹了一腳,拔出刀子轉身走了。他不是慌不擇路,也沒有落荒而逃,他覺得自己很鎮定,就是步子比平時要快一些。
他用手使勁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仿佛要把以後的畫麵定格。他是帶著一腔怒火回到住地的,想找自己的老婆秋萍,這個不知道羞恥的賤貨,他不能確定自己在極端憤怒之下會不會也殺了她,但當他走進空曠的房間打開燈時,放在桌子上的警官證頓時讓他清醒了許多。
自己是個警察。自己剛殺了一個人。
他幹淨利落地把洗漱用品裝在提包裏,就像每一次出差一樣,換了件衣服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稀裏糊塗地爬上了北河大廈最高的平台,一屁股坐到地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這個時候他蒙了,有點像小時候看過的電影裏的壞蛋,幹完壞事以後無一例外地逃往高處,為的就是讓好人一槍從高處打下來。
魯遠航就這樣一直待到天亮,直到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走到平台邊上,他想跳下去。可他突然又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他想起了遠在平海上學的孩子和年邁的媽媽。他知道, 自己害怕了。於是他極力從混亂的頭腦中尋找自己以前的英雄事跡來趕走這種恐懼。這樣一來,他的腦子就在過去和現實兩個時空中來回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