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轎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掉頭,停在佳友家政公司第七營業部門口。
接待室裏,一個肥胖的五十歲女人坐在辦公桌後麵,做派像是營業部的經理。她打開一隻不鏽鋼飯盒的蓋子,貪饞地聞了聞,裏麵盛滿米飯、排骨燜豆角。離中午還有兩個多小時,她已經餓了。她抬頭看見走進來的丁香,問:“你請小時工?保姆?隨便挑,我們這兒物美價廉。”
靠牆的長椅上,坐著幾位中年婦女,其中一位頭發花白、年齡偏大的老年婦女單獨坐著,以背對人,臉扭向牆角。
胖經理跟過來,熟練地介紹:“我們這兒的家政服務人員都經過上崗培訓,嚴格體檢,客戶盡管放心使用。你看中哪個了?”
吳良倚在門口。
丁香的視線落在那個看不清臉的老年婦女的背上。
“你看中她了?”胖經理小聲說,“她是被我們佳友公司開除的,今天她來纏著我,非要讓我給她找個當保潔的地方,我沒答應她。這老娘們看上去老實,手腳不幹淨,前兩天在一戶姓吳的人家做小時工,偷了一千塊錢,被趕出來的,派出所那兒沒結案呢。你要用她,別說是佳友公司介紹的,出了事我擔不起責任。這老娘們的名字叫……”
丁香走過去,叫一聲:“媽。”
老年婦女轉過臉,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是丁苦菊,丁香的養母,慈祥的臉上刻滿深深的皺紋,這是個飽經磨難、吃過大苦,但身板硬朗的鄉下女人。
丁香說:“回家。”
“我不。”丁苦菊跟丁香的脾氣一樣倔,“在家我待不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丁苦菊操勞一輩子,不願閑在家裏享清福,常常偷跑出來做小時工。丁香不得不在母親的手機裏設置了GPS定位,隨時反映在電腦屏幕上,所以對母親的行蹤了如指掌。
胖經理看一眼停在門口的紅旗轎車,鄙視地說:“你是她女兒?丁苦菊,你在登記表上填的是未婚,哪來的女兒?私生女?自己開著豪車,讓老媽出來當小時工,好女兒呀。正好你來了,你媽偷了人家一千塊錢,我們佳友家政服務公司不能替她背黑鍋,你說怎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