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我一下子記不起自己是在哪裏。
花姨坐在床邊,笑眯眯地看著我說都午時了,快起來吃飯,吃了飯,花姨帶你去找你爹。”
我從**蹦起來。花姨給我穿衣裳,衣裳洗得幹幹淨淨,破洞也補了。認不出這是我的衣裳。
吃完飯,花姨把包袱給我,說我們走吧。”
走到大門外的時候,花姨帶我站住。她指著大門對我說你記住了,這個地方名叫彌香樓。以後要有什麽事,就到這裏來找花姨。”
門口有一匹馬,馬拉著一輛車,車上有一個小房子。花姨把我抱上了車,她也鑽進來,放下簾子,說走吧。”
馬車跑了起來,我聽見風在外麵呼呼地響。我看看花姨,花姨說一會兒就到。”
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馬車停了。
花姨拉著我下了車,她和牽馬的人說你在這裏等著。”
花姨拉著我的手,走進一道山穀。山穀中間有一條河,我們沿著河邊走。拐了幾道彎,我看見半山腰上有一個小石頭房子。走到房子門前,花姨敲著門喊周阿鐵,你出來。”
門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滿臉胡子,看不清楚他的樣子。我看見他隻有一隻左手。
花姨對那個人說周阿鐵,你的兒子來找你了。”
那個人不說話。
花姨對我說小鐵,他就是你爹。”
那個人不說話,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花姨抱著我,衝著屋子大聲喊周阿鐵,如今你爹死了,你的兒子十歲了,從小沒爹沒娘,他一天吃三個燒餅,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走了很遠來找你。要不是我遇見他,他就會和別的小叫花子一樣餓死凍死在大街上。你要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周阿鐵,你要心裏還有孩子他娘,你就像個男人一樣,把兒子養大。”
她的聲音小了一些我知道你心裏苦,我知道你裝瘋賣傻是為了什麽。十年了,你過著什麽日子,我知道。你要是一個人,隻給自己活,你活著死了都沒關係。可現在,你兒子來了。你不能隻給自己活著了。你不認他,等你死了,你怎麽去見孩子他娘?等你死了,沒有人會再為你掉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