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了,李金堂兢兢业业搞记录。又是两种声音相持不下,于是就有了静默的空间和时间,于是就有了李金堂的舞台和节目。李金堂多少有点激动,“这几天我找了四十七个人了解情况,提出点不成熟的意见供各位领导参考。每年三月,申宝天都要招考长工,宰杀四五头猪,蒸十几笼人头大小的馍。炖好了猪肉粉条,取来一条新扁担,摆出三只大海碗,考试就开始了。开始我没有想到这样一层,就是那些老长工到哪里去了,因为申宝天家业再大,也不能年年只进不出。这四十七个人中,有五个当过长工的,如今有腰疼、腿疼这样那样的毛病。病根在哪里呢?”李金堂停了下来,低着眼皮盘算着下边该怎么说,只用听听满屋的呼吸声,他就知道这番话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轻咳一声接着说:“申宝天招丫鬟女佣,总是轰动十里八村,看大戏一样。各位领导可能也听说了,她夫人当主考官,总选最丑的姑娘。一九四四年春天,他家招六个丫鬟和女佣,来了十八个丑姑娘。他家招丫鬟女佣,五年一次,据说是宣统年间留下的家规。一个丫鬟给太太煎药,误放了一些巴豆,申宝天动用扁担把她赶出门外。剥削率看怎么算,剥削率高和低和有没有剥削不是一回事。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反映着对党和人民的感情。老百姓都知道,共产党是要彻底铲除压迫和剥削的。申宝天可以买几十顷地作为一种消遣,申宝天可以借考长工的机会欣赏贫雇农的饥饿程度,申宝天可以看尽龙泉丑色,像看猴一样看这些姑娘!这比打骂欺压更可怕——穿着善人的外衣嘛。这是给人鸦片烟抽,把百姓的力气耗干!那个丫鬟想到了死,她没有去死是听说解放军就要打来了,陈谢大军已经过了黄河。她说她活着就是等共产党为她申冤的。我这种看法对不对,请各位领导批评。”
于是,两派的意见迅速统一了。于是,有了申家营控诉申宝天的大会。于是,申宝天就不可活。于是,李金堂就在龙泉政界开始扮演主要角色。在李金堂的搓合下,申宝栓和曹改焕这两个苦人儿结了婚。
申玉龙少年时就成了孤儿。“**”后期,玉雕业开始复苏,申玉龙开始当学徒。三年后,申玉龙治玉的眼光和技术石佛寺乡已无人可比,终于有个姑娘嫁给了他。又过十年,他成了石佛寺富甲一方的人物。忽一日,妻子早上起床开了门,门上插了一把匕首,匕首穿透一张黄纸,黄纸上写道:三天内送两万元塞进河埠口南边歪脖槐树的树洞里。申玉龙送了钱,当即宣布金盆洗手。第二年,他请来了河北沧州的韩教师,教授两个儿子练武。
白剑连声叹息一番,说道:“你当时该报警的。”申玉龙淡淡笑道:“没有用,这种事太多了。再说,我也看明白了,要么我学申玉豹,要么我就洗手不干。你听没听说过一首护商符?”白剑不解地问:“什么符?”申玉龙解释说:“和 《红楼梦》 里面的‘护官符’相似。 ‘金不金,认个县长做干亲;龙泉县,七二行,你不拜官行遭大殃;家中空着保险柜,请个局长免你税;想换老婆睡,拜罢乡里拜大队。’你都看见了,玉芳妹子死半年多了,申玉豹照样在城里人五人六当人物,又上电视又登报的,还买了私房养了个妓女。我们自愿护尸首,不过是良心还在嘀咕,气总也出不顺。掏心窝子给你说呢,这么做不过是尽尽心而已。天六叔他们到北京告状,去了三次,状子还没递进去,再过个夏天,尸首烂成水了,人也告疲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俗话说,久病无孝子。这告状,理也是一样的。”
白剑突然就有了要写文章的冲动,说道:“申大哥,家里有没有写字的桌子?”申玉龙道:“给你安排的房里有一张写字台,早几年给老大买的,书读不进去,把一张好端端的桌子也给废了。我呢,最近总做噩梦,常常梦见爹死的场面,那时我不到四岁,照理不该记这么清。想来想去,恐怕是我在怕个啥东西。不瞒你说,我还有点钱,存也不是,放也不是,换成黄货更不是,左右为难,咋个放法都有一个怕字。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我怎么会变得这样胆小起来了?白兄弟,你说这是为什么?”白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申玉龙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想说,说也没用,或许是玉芳死这类事经见得多了,就害怕起来了。”白剑听着这种话,像听进一个个铅坨子,坠得心都要跳不动了,一股热血又在胸中左冲右突激**着,憋不住地吐出几句豪壮的话:“申大哥,我知道你在激将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聚金银,认个县长做干亲;在小县,搞经商,你不拜官员遭大殃;要填家里保险柜,攀个局长免你税;若想花常开,地县乡村一齐拜,’申大哥,我这么改你说的‘护商符’,不知变没变味道?”申玉龙喜得两眼放光,连声说:“改得好,改得好!《龙江颂》 里那句台词咋说来着?噢——巴掌山挡住了我的双眼。还是你站得高哇。那‘龙泉县’、 ‘换老婆’什么的,不过是一只乌鸦,你一改,就成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了。”白剑说:“我想写篇文章,来个投石问路。题目刚才想了一个,叫 《从“护商符”看商品经济》。文章选政论文的气势,杂文的笔法,再把你的那些怕、玉芳姐的冤、申玉豹的飞扬跋扈改头换面穿插进去,弄成一个四不像,投到 《柳城日报》 试试。捅破了云,才能见着天。要是泥牛入海了,你可别怪我。当记者的,也就这点能耐。官商成一家,恐怕弊大于利,已经有点怨声载道了。这可能要捅了马蜂窝。”
申玉龙大声喊道:“老二,老二,你快到镇上买点稿纸和墨水回来。对啦,再买俩两百瓦的灯泡。”白剑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你看看,什么都齐备,我用的是圆珠笔。你换上两百瓦的灯泡,明早肯定把我烤成人排了。”
初春的北方,后半夜仍十分寒冷。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写文章,真是件苦差事。申玉龙吃过晚饭,就给白剑的房间生了一盆炭火。白剑写了几百字,感到四肢乏力,昏昏欲睡,站起来又感到两腿发软。大惊之下,忙冲出里屋,到院里吸了一阵凉气,头脑才逐渐清醒起来。申玉龙找了半边营,也没找到一只电炉,只好说:“白兄弟,干脆睡了吧。一时大意,差点搭上你的性命。”白剑执意要坐一夜把文章写出来,歇了一会儿又回屋里坐下。最后,申玉龙妻子桂香出去找了三个热水袋,用褥子裹在白剑怀里和腿上,这才安心回楼上睡下。
白剑写完这篇两三千字的文章,一看表,已经三点半钟了,脚手麻木,又无睡意,轻手轻脚出了屋在院子里踱步。太白星已落到树杈中了,把东方半个天穹映出一层灰黄,一片片疏疏密密的大小星星悬在辽远的天际,眨出一缕缕绵长的冷光。整个世界都睡死了,静得枯燥,静得让无眠人显得孤寂。白剑转过身子,看见楼门上悬一块银色的钩子,走近两步,那钩子也在后移,这才明白是一弯耗尽了气力的下弦月。蓦地,一声响亮的鸡鸣刺破了静寂,把白剑惊得一抖,第二声却又久久不出。正在感受这春夜的滋味儿,突然间听见了惊慌失措的人声:“抓贼呀——抓贼呀——”随即,村子开了锅一般,鸡鸣狗吠人喊,蟋蟀和青蛙也跟着叫喊。白剑拉开院门门栓,申玉龙已从楼梯口闪了过来,一只袄袖还是空的,“哪里喊有贼?哎哟,你还没睡呀。”白剑朝西南方一指,“是不是经常有贼?”申玉龙开了院门,“申家营有两年没遭贼了,玉石车每家都有,也就没人养鸡了。”
一个黑影蹿过来,声音走了调儿,“玉龙哥,玉、玉龙哥,韩教师叫人打了,有人来盗尸。”
几个人赶到申玉豹家的老宅,韩教师正提着马灯在停放棺材的堂屋查看。白剑关切地问:“韩大叔,伤得重吗?”韩教师一提马灯,露出一个大青眼窝,“不碍事的,他挨的更惨些,我那一掏心拳,够他睡半个月的。可惜昨天多喝了二两酒,睡得死,听见动静出来,他已经到了院子,要不然,他能跑得了!”申玉龙叫道:“还不快开灯。”韩教师拎马灯进了东里屋,“这人是个行家,早把电线掐了。咦——这柜子门咋会开了?这是个空柜子,他来这里找什么?棺材盖没有打开,有点奇怪。”
白剑脑子飞快地旋转着。这屋里一定留有什么罪证,他们是来寻找这些东西。是不是他们知道我来了申家营?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东西不能再丢了,说不定哪件东西将来就是罪证。他说:“韩教师一个人,顾不过来,你们应该派人一起守,人手不够,太阳村还有人嘛。”申玉龙蹲在门外,“我可是跟吴六叔拍过胸脯的,竟出了这种事!说好了,太阳村负责上访,申家营负责保护现场……这……今晚轮谁值班?”一个黑影答道:“玉全!”韩教师说:“昨晚我和玉全喝的酒,他说头疼,我想着没啥事,就让他回去睡了。”申玉龙猛地站起来,“韩大叔,你们喝酒,中间有没有人来过?”韩教师想了想道:“像是有个,有个女的喊过他,玉全应了一声说知道了,我俩又喝了一会儿。”申玉龙一把夺过马灯,气急败坏地道:“你上当了大叔!你中了人家的美人计。走,找玉全去。”
申玉龙一脚踢开申玉全的房门,大叫一声:“玉全,你给我滚出来。”一片窸窣声响过,一个瘦小的男子从门帘里拱了出来。白剑看见申玉龙抬腿一踢,瘦男人飞倒在堂屋的墙角里。“那个臭不要脸的,你给我滚出来!”
申玉全跪在地上挪两步,抱住申玉龙的腿央求着,“玉龙哥,玉龙哥,是我的错,你饶了她吧。”申玉龙一抬脚,又把申玉全踢倒了,“你爹死时,把你托给我,没想到你这么不成器!你想女人,这两年给你提亲你为啥躲着不见?你号称神赌,号称从没失过手,赢了钱你弄这事!什么好东西,国宝一样舍不得丢!”
门帘一闪,一个长着凹兜脸的女子披散着头发,打了一个哈欠,歪头靠在墙上,慢吞吞地从下襟往上系着扣子,两只肥硕的**都露了一大半,眯眯眼眨巴眨巴说道:“玉龙哥,你又有学问又有本事,话咋说得这样难听!我不明白,我咋就臭不要脸了?虽说玉全也算我的本家弟弟,可早出了五服,我和他谈恋爱,《婚姻法》 都同意,你比 《婚姻法》还大呀?你意思是说玉全赢的钱都给了我是不是?你问问玉全,我和他好这么久,是吃过他一只冰糖疙瘩呀还是穿过他的一针一线?丢不丢下我,玉全说了算,你又不是他爹,管恁宽干啥。”申玉龙和一干男人都被说愣了。等了片刻,后面先传出了女人的声音:“能说这种话,脸跟茅厕上的石板一样又臭又厚。”“玉全真是的,瞎了眼竟迷上了这样一个烂货。”“一笔写不出两个申,这事传出去,还不顶风臭五十里?申家营出了个姐弟**的事,风光呀!”“还不是仗着她有个有钱的哥!有个哥到城里卖去呀。”“玉龙,你爹在世时,还定有族规呢!伤风败俗就要跪瓦片,**要填井的。”只见那女子伸手朝鼻子上猛击一拳,就势朝地上一滚,杀猪一般叫将起来:“救命啊——打死人啦——救命啊——打死人啦——”
白剑生怕这女子犯了众怒,真出了大事,向前挤了挤说:“申大哥,可不能冲动。她说在谈恋爱,又和玉全出了五服,可不能动什么族规。你是不是申玉豹的妹妹?你起来吧,没人动你一指头。”申玉玲从地上爬起来,很夸张地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小眯眯眼在白剑身上来去,厚嘴唇一翕一翕,露出两颗大板牙和两颗虎牙,直勾勾看着白剑说道:“哟,这是谁家来的富亲戚呀,洋腔撇得赶上电视台了。人又长得斯斯文文漂漂亮亮,又会这样心疼人。我是申玉豹的妹妹申玉玲。唉,这位大哥,叫你评评这个理,我二十八九的大闺女,早过结婚线了,玉全二十四五的小伙子,要是早婚,娃儿也该上学了,**,干柴烈火,滚了一堆儿犯了哪家王法?又是跪瓦片,又是填井的,吓唬谁呀?大哥,这人呢都是笑贫嫉富的,闲言碎语能把人淹死不成?你知道我哥,肯定是哥的朋友。你要不是有的人的姑父舅舅的,空了到我们新家坐坐,就在村头靠公路那边,红砖两层楼。”白剑想起那阴森恐怖的棺材,不禁接口道:“你家又盖了新房?”申玉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呀!有的人呢,扒一辈子坷垃头儿,起不了一间房;有的人呢,房子当浮财分给了穷人,心里有恨。这不,气儿都朝俺家撒了。老宅如今我嫂子当了阴宅,不盖不行啊。不过,我倒愿意住新房,堂屋放个棺材多霉呀,好在那房原本就不是我家的,霉也霉不住咱不是。我娘看得开,尿罐子屎盆子尽管倒,倒得越多俺越发粗越发壮。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家歇了。”说着,一个哈欠喷将出来,两手扯着衣领伸懒腰,拽出一抹白花花的酥胸。
“申玉玲!”一直黑着脸站着的申玉龙喊了一声,“你爹还在戳牛屁股,该知道出水才见两腿泥!赵河水你也喝了几十年,总该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夹枪弄棒剌刮人也好,你仗势欺人不怕犯众怒也罢,今天算是白记者救你一回。我呢,把话拿到天窗外面说,从今以后,你和玉全的事我申玉龙肯定不过问一个字儿。你嫂子的冤昭不了,苍天总会下六月雪,人常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一个姑娘家,也别把路都堵死了,说不定你也有求申家营老少爷们儿的时候。我只问你一件事,希望你摸着心口说。”申玉玲鼻子哼哼,“这话中听。我嫂子有弥天大冤,六月雪也冻不到我头上。姑嫂骂架厮打,惊动不了天条,冤有头债有主,栽不到……你,你,你问吧。”
白剑敏感地捕捉到了申玉玲的失言,这一点确凿无疑:申玉玲是吴玉芳一案的知情者。白剑禁不住**,问道:“你嫂子死前是不是和你打过架?”申玉玲神色大变,支吾着:“没有,没有。架,架打过的,我俩不和,常斗嘴,她脾气不好,我这手也狂贱,我总是打不过她。玉龙哥,你问啥事快问吧。”申玉龙说:“你哥和他手下的人最近几天回来过没有?”申玉玲果真手按在胸口上,答道:“没有回来。我哥其实心里有我嫂子,嫂子死了,他很伤心,还说过这是我和娘气的。房子盖起后,他送过一回钱就再也没回过申家营,年下他也没蹦回个脚尖尖,说是在城里买了个院子,姘了个歌女过哩。我哥是个死心眼,他恨我和娘。去年秋里县里卖户口,他花几万块把几个姘头送去当了城里人,我连知都不知道。我知道他恨死了我,恨死了我……我说这些干吗?俺要回去了。”说着,抹着眼泪挤出人群。
申玉龙拍拍申玉全的头,“你起来吧。看来这不是个调虎离山美人计。真是这样,你娃子一辈子能安宁?白兄弟,申玉豹怕太阳村的人砸他的黑砖,一回来总是前呼后拥一大群,怕是另有原因。”白剑问道:“申玉豹的驼毛加工厂是不是在镇子上?”申玉龙道:“是的。你想看看?”白剑点点头。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号啕——申玉全知道有人盗尸,禁不住哭将起来。
第二天上午,吴天六、吴玉林、张雪梅来到了太阳村。故人相见,免不了一场欢喜一场悲,一叙就是大半天。
旧事一翻过去,就是棘手的现实。张雪梅刚说一句:“大哥,玉芳姐的事就全靠你了,”就捂着脸呜咽起来。白剑不敢把包子皮撑得太大,怕将来包不住漏了无法收拾,只是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们。我一个记者,力量也有限,咱们还是齐心协力让法律部门重新立案。听说你们的状子递不进去,是不是没找对地方?我可以帮你们。”话音还在绕梁,吴玉林恶声恶气地说道:“用不着劳你大驾,中南海的门也朝百姓开着,只怕是进去了你也摸不清那些曲曲弯弯吧。”白剑哪里辨不出这话里的火药味儿,可又弄不清为什么事竟把这一方炸药给点着了。细想呢,前些日子他们在医院弄神弄鬼,用心良苦,自己认出了他们,却又没去相认,此举实在有忘本之嫌。太阳村人忠厚而又多礼,该不会是为这事怪罪的吧?想到这里,白剑解释说:“那日在医院,见你们做得天衣无缝,就没认你们。我这次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暴露了我们的关系,只怕有害无益。现在好了,事情有了眉目,就可以一步一步办。”接着,屋里就响个冷笑,“你是大忙人,今天认我们,前生已经多烧了三炷香。好些人,人一阔,脸就变,变了谁也没法。当年你们知青点的四眼,为了一个招工指标,在六叔面前把头都磕烂了,如今当了审判员,递个烟给他,眼睁睁看着滚在楼板上,手伸也不伸一下,再后来,门也不让进了。你还能答应帮我们找北京的大衙门,也算当年我们没瞎眼吧。”白剑终于挂不住那张平静的脸了。张雪梅气冲冲站起来说:“玉林哥,你说的什么鬼话!白大哥不是答应了吗?你还要什么?他是总书记还是公安部长?你这种整法,你再断九个指头,玉芳姐仍是个孤鬼冤魂,人都叫你得罪完了。”吴玉林依然冷笑着,“你的白大哥的信用很好。你说了多少年的信,也没见收到一封呀!那一日在医院,你看见他成了大记者,喜得忘了形,好像他动个小拇指,这冤案就翻定了。结果呢?咱要一步一步走,咱们要依靠政府、依靠法律部门,这种官腔谁不会打!雪梅,谁也靠不住!”张雪梅憋得满脸绯红,起身出了屋,扔了几句话在门口上,“吴玉林,你那心胸放不下一根针!玉芳不是我姐,你又会怎么办?你要是真以为你帮我们家打赢了这场官司,我就会嫁给你,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屋里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白剑隐约觉出吴玉林的气有些根据,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吴六叔,有人夜里来盗东西,证明他们心虚了。申家营这边,你们也要常来看看,就是墙上一个斑点,也不要让人毁了,说不定就是血迹。雪梅刚才说的一件事可能是玉芳死的关键。玉芳为什么要说:‘要是肚里没这个孽种,我就把他的老底揭出来,让他发个鬼财’?是不是玉芳知道了申玉豹的什么秘密,他才下决心杀人灭口呢?当然,这只能是一种推测。我准备到申玉豹的驼毛加工厂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证据。”
下午,白剑去了石佛寺街。申玉豹的工厂空空****,只剩下几个守房子的人。看大门的老者说:“放长假了,工人们都回家候通知。说是原料买不来,驼毛和羽毛缺了。可不是嘛,那骆驼毛和鸭毛鹅毛都不像羊毛,可以一茬一茬剪。”
白剑的心又灰了一层,查这两个案子,前景都不会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