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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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眼是米黃色的地毯,電視裏,帕維爾特和米拉達還在打,兩個具有重創殺傷力的選手你來我往,在千仇萬恨地玩真格的。我想象著,將眼前的地毯和這場拳擊挪到1969年的列車上會發生怎樣的震動;我也不能想象1969年的土紅地板擱在今天的包廂裏會是怎樣一種效果。我這個人,常常愛做這種時空置換的夢。比如,動不動就把自己拉到唐朝的大明宮,拉到清朝的菜市口,拉到小時候某一天的飯桌上,拉到想念著的某個朋友身邊。總之,思維處在一種混亂跳躍、不安定的狀態,有時甚至恍惚得不知自己為誰。

有評論家說這是作家的特質,或許吧。我的大部分作品也是這樣跳躍著展開的,這幾乎成了我的創作風格,成了我不變的思維模式。跟朋友們談論著一個話題,我的思路突然分離開來跑得很遠,說出話來讓人摸不著頭緒。在農村做了N年知青,在工廠幹了N年工人,到報社當了N年記者,到國外讀了N年法律經濟。四十多歲開始寫小說,加入作家協會,在無數日複一日的生活中,消耗著生命,打發著歲月。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活得糊塗也活得被動;不知仆妾色以求榮,更不會效犬馬以求祿。這樣的處世原則在哪個崗位上都不被上峰喜愛,眼見著周圍人得到好處無限,隻是覺得自己各(讀gé)路。那是我永遠學不會的功課,其難度要遠遠超過童年學的“ㄅㄆㄇㄈ”。隨著年紀增長,自己在不斷做著“清零”的工作,將浮表的、功利的、虛假的、無端的應酬、工作、人情一件件清除下去,隻留下自然和純真,力求簡單,力求淡泊。這樣一來,家鄉的情結便日複一日地凸現出來。

人情重懷土,飛鳥思故鄉。

這是回家的路啊,我希望路越長越好,幾十年的期待,幾十年的癡夢,不就是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