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明王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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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正常的時候,武齊並不會用這種將自己置入險境的方法擒拿對方,但是此時乃是後半夜,夜晚最安靜之時,若是發出不必要的聲響,怕是會引來附近巡邏的士兵,再加上他這個錦衣衛是假冒的,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成王敗寇,既然落到你的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陸名安不愧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不止演什麽像什麽,扮演他自己的角色時,更是將江洋大盜的囂張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過我希望死得明白一點,閣下既然不要寶藏,那針對我陸名安究竟是因為什麽?”

武齊依舊用沙啞刺耳的聲音回答:“因為我想聽你說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陸名安感受到自己喉嚨上的冰涼,堅定地說道,眼神中也滿是堅定。

武齊沉下語氣:“我已經說過,你的坦誠讓人十分意外,但是我不希望聽這種掐頭去尾的‘真話’,將你了解的那些隱秘說出來吧。”

“我相信你不會想去‘錦衣衛’的地牢,便是你這種鐵打的漢子,在裏麵過上一遭也全廢了,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這人,最是怕麻煩了。”

或許是錦衣衛的聲名實在是狼藉,也或許是陸名安心中隱藏的東西被狠狠點了出來,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隱藏下去了,他猙獰笑道:“好一個修羅,胃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我也不是什麽聖賢,可以視錢財如糞土,如果你說了,你還有機會乘著夜色逃出應天府城,若是要想帶著秘密陪葬,我也是可以成全的。”武齊第一次當這種惡人,想多體驗一番,饒有興致地道。

“在我心中,很希望你選擇後者,因為殺人什麽的實在是太讓人著迷了,你說是也不是啊,陸,名,安。”他故意一字一頓地念出陸名安的名字,繼續在心靈上給他施壓。

這種時候,他也分外體會到了“壞人”辦事的方便之處,若自己現在是一個俠客,定然不會這般瘋魔地拷問,而是選擇那種堂堂正正的方式,說一些連自己都不信的嚇唬之言,輕輕飄飄,哪有此時說出有力度。

可若是錦衣衛的“十二修羅”之一開口,他就知道對方說想讓他死,他就一定會死。

也不怪錦衣衛在江湖中人眼中是那麽差勁,風評之差,這種無所不用其極,又有朝廷為他們背書,自然更加肆無忌憚,以至今天這般人憎鬼厭的地步。

陸名安沉吟了一下道:“那日,我的行動是謀劃許久的,是以我在得到寶圖和金令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繼續潛伏在寶庫之中,然後我聽到段員外與前朝皇族餘孽交談,他們謀劃著要取出寶藏,招兵買馬,在這亂世中複辟。”

“那前朝餘孽披著黑色長袍,麵巾蒙頭,看不出容貌年齡,但是應該是一個男人,大概與修羅閣下一般高,不過身材要更加魁梧些。”

“那人的武功極高,我不敢過於接近他們,而全力運轉龜息功掩藏氣息,這才讓我聽到了真正的隱秘,但是他們聲音壓得很低,我所聽到的東西也極為有限,隻隱隱約約聽到‘另有玄機……寶藏東南……應天府城……天神賜福,往生極樂。’這二十個字。”

“寶藏東南,應天府城……天神賜福,往生極樂……”武齊輕聲重複了一遍,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這個所謂的前朝寶藏有關。

陸名安看了看那張猙獰的修羅鬼麵,繼續說道:“這個事情是解開寶藏秘密的重要線索,若非性命在你手上,我絕對不會輕易說出,雖然我們並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是我們絕對可以合作,相信錦衣衛也是需要一個在江湖上的幫手,合則兩利。”

“修羅閣下,天下沒有絕對的敵人,多一個朋友便多一條道路,畢竟我手裏也是有些對你們有用的東西不是,我願意全都貢獻出來。”

生死攸關,陸名安也沒有再奢望單靠自己尋到寶藏,轉而想著依靠一下錦衣衛,沒準自己還能分上一杯羹,退一萬步講,分不上也是沒什麽,能夠留下一條性命和這自由之身也已經是極好的了。

“隻求修羅閣下能夠繞我一命,之外別無所求。”

“寶圖和金令現在何處?”武齊詢問道。

陸名安沉吟了一下道:“便在那座院子中,我藏在了一個機要之處,沒有特定的步驟,便是掘地三尺也是尋找不到。”

“你倒是敢放……既如此,錦衣衛便與你合作一回,明天你就把寶圖給放將出去,最好弄得這應天府城人人皆知,尤其是府尹大人,一定要通知到位,最好想辦法將寶圖的原本交到他的手上。”武齊聽著這個劇情的發展,意外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劇情,於是這般吩咐道。

這是自己前世在小說中學到的,與其自己絞盡腦汁地去碰運氣,還不如借助那些前朝餘孽的力量去解答這個疑惑,或許這樣會更有效率。

“閣下莫不是開玩笑?”陸名安被他這樣一講,忽然有些不懂眼前這位修羅的操作,按道理來講,不應該是要自己人躲起來慢慢研究,悶聲發大財嗎?

武齊又是出手連點,解開了陸名安身上的幾處大穴,而後自顧自在房間的桌子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不是玩笑,那為何要……錦衣衛不應該更喜歡在暗中做事情嗎?”陸名安不解,起身在武齊邊上坐下,他端起桌上的水壺,猛灌幾口,舒緩著壓力。

“這等事情越拖越容易被發現,便是如你陸名安這等聰明人物,持有寶圖與鑰匙這許久,想必也是沒少研究吧,可是你研究出了什麽東西,沒有,什麽都沒有。”

頓了頓,武齊又繼續說道:“你做的這些無用功,還不如你最先偷聽到的應天府城四個字有用,你說是也不是。”

陸名安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而後問道:“那依閣下的意思……”

“當然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當寶圖在應天府城現世,餘下的兩枚金令自然會在到這城中來,而且我們也不需要廢這些腦筋去鑽研,他們自然會帶我們去尋找寶藏,屆時我們直接搶奪寶藏就好了,何必廢那個力氣去尋什麽金令。”

武齊有些天真地說道。

陸名安聞言隻覺得自己不應該費這個力氣坐在這裏,和這個天真的修羅聊這些東西,真的是拉低自己的水平。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天真?其實不然,當在全城每個角落布控的錦衣衛是你的人,當鎮壓應天府城的第一高手,九大宗師之一的希揚先生是你的合作夥伴的時候,你便不會如此想了。”武齊淡淡道。

“對了,還有一個非常擅長扮演的江洋大盜,當這些人聯合在一起的時候,如果前朝餘孽進城,那麽他們將會如眼前的火燭般顯眼,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無所遁形。”

武齊動了一下麵具,露出嘴巴,拿起桌上的那一杯水,輕抿了一口,“歡迎你加入我們,江洋大盜先生。”

“可怕,原來我……從我進到這座府城的那一天開始,我便一直在你們的監視之中。”陸名安心有餘悸地問道。

“為什麽是進城之後,而不是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下呢?”武齊反問道,露出的嘴角上掛著一抹笑意。

哢!

猙獰的修羅鬼麵再次恢複原樣,一如之前模樣,但此時的鬼麵在陸名安的麵前卻是出現了重影,它仿佛在獰笑著,訴說這世間最為恐怖的故事。

接著他又聽到了沙啞的嗓音似笑非笑地開口:“希望你不要有別的想法,排斥你所見識到的真實世界,這會讓你的演技出現破綻,而這,是對表演最大的侮辱。”

威脅,擺在明麵上的威脅。

陸名安忽然有些悟了,原來我一直都是有觀眾的,他們一直在幕後默默關注著我,我的人生便是一場盛大的戲劇演出……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再去演繹他人呢?

陸名安的臉上忽然浮現狂熱的神色,很是激動地道:“我,我才是這一幕大戲的真正主角,我保證,明天一早,全應天府城的人都會見到完整的寶圖!而寶圖原本,我會親自交到府尹大人的手上,連同‘朱雀金令’一起。”

“修羅閣下,謝謝您的提點。”

陸名安此時的模樣就像是重新找到人生意義的迷途羔羊。

武齊滿臉問號,但是他腦海中忽然想到一位名叫‘博爾赫斯’的詩人曾說過的話。

任何命運,無論多麽複雜漫長,實際上隻反應於一個瞬間,那就是人們徹底醒悟自己究竟是誰的那一刻。

他不清楚陸名安究竟領悟到了什麽,但是武齊的直覺告訴他,陸名安好像非常的開心,不是像剛才想要分享寶藏的那種開心。

他此時的眼中充滿了光芒,明亮得讓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