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看这个老大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故事。
而人的偏见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
“好的，我记住了。”
“我觉得唱歌和唱戏没有什么区别，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林叶说完，老大再次冷哼。
“说得好听，你先做到再说吧。”
老大的态度让屏幕前的网友们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今天大家分头行动，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直播间。
每人一个直播间，但是人数也都差不多。
很多人基本都是6个直播间同时在线。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
“好冲啊，林叶是不是得罪她了？”
“不是，很明显她也是第一次见林叶。”
“京剧都没有人听，难道还这么目中无人？”
“等下，这个女人有点面熟。”
弹幕吵成一片。
此时，林叶的耳麦中传来了孙德旺的声音。
“因为刚才老大的话让大家对京剧产生了很大的误会，林叶你一会想办法把这个误会消除一下。”
林叶轻轻对着话筒嗯了一声。
他跟在老大身后，一起收拾着一边的地上的道具。
除了老大，还有两男两女。
道具收拾得很快，按照各自的位置放好。
大家悄悄地看了一眼林叶，就开始吊嗓子。
一片咿咿呀呀中，弹幕上一片不理解。
“不懂，这个有什么好听的。”
“+1，我们家就我爷爷爱听，我是真的不爱听。”
“调调那么长，听得我憋得慌。”
林叶仔细听着老大的声调，也跟着开始吊起了嗓子。
老大听见林叶的声音，看了他一眼。
见他一脸认真，老大想了想，停下走过去。
“你这里气不足，注意姿势。”
她手中的花棍一下子敲在了林叶的腹部。
“收紧。”
林叶赶紧收腹，挺胸。
“注意手的姿势。”
“没吃饭吗，用力。”
林叶被敲了足足十分钟，老大却突然停了手。
“车来了，准备出发吧。”
正在练功的众人也都停下，将刚才收拾好的东西全部装上了车。
“小林啊。”
姜师傅见林叶叫了过去。
“今天是我们去郊区一个村里演出的日子，你愿意去就去。”
“这天也挺热的。”
林叶听明白了姜师傅的言外之词。
“姜师傅，我是学徒，我肯定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帮你们打打下手。”
林叶的话让姜师傅不由得笑了。
“那就走吧，到了还得化妆，布置戏台，还得花费一段时间。”
老大看了看林叶，什么都没说。
车是老旧的面包车。
林叶和跟随拍摄的人员上车之后，车子顿时挤了很多。
林叶生怕碰到那些道具，只能将自己缩了缩。
弹幕上的众人却不理解，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愤怒和不解。
林叶一直没有开口。
戏曲人员的不易，不是在这里能体现出来的。
语言的力量，太过于渺小。
到了地方，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几个人下车之后就开始分工合作。
林叶帮着他们搬东西布置戏台，将桌子和凳子都摆好，就去了后面的化妆间。
老大已经换好衣服。
她饰演的角色是小生。
另外一个温婉秀丽的女生演的是跟她对戏的花旦。
林叶走到花旦身边，看着她拉起太阳穴附近的皮肤，用力绷紧在头套之下，开始上妆。
摄影师也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林叶摸了摸自己的头皮，觉得有点疼。
“小心点，这套凤冠挺贵的，弄坏了我们修起来又得想办法搞钱。”
老大见林叶在花旦身边转来转去，起初没有打扰，想让花旦多露露脸。
但是在看到摄影师开始拍摄头饰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能给介绍一下吗？”
林叶转头看向老大。
老大此时已经上完妆，闻言，略一犹豫，就走了过来，一边帮着花旦上妆，一边一样一样地介绍了起来。
“这凤冠最昂贵的是点翠，但是一套好的点翠大几十万，还要生拔翠鸟的羽毛。”
“我们这里用不了那么贵的凤冠，所以用的景泰蓝，这一套也好几万，修一次就得大几千。”
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暴露家底。
“当然了，大几千在你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几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进去了。”
林叶愣了愣。
“冒昧问一句，你们一个月工资是……”
老大苦笑，“确实有点冒昧，我都害怕跟你们说了之后，以后的人更不敢来学京剧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两千，在戏剧团里吃住。”
此言一出，林叶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了。
林叶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
“那什么，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老大看了看时间，招呼后面的几个人。
“快点快点，别耽误了，一会中午的时候轮流吃饭。”
胡琴响起，花旦的声音在台上响起。
林叶看了看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便与摄影师一起到了前面。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站在那里看着。
空旷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酸。
旁边甚至还有路过的年轻人抱怨。
“什么东西，跟鬼嚎似的。”
“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留着干什么，不好看也不好听。”
“对啊，好吵啊。”
弹幕上飘过大家的赞同的评论，林叶却没有说话。
此时正值盛夏。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
林叶站在戏台旁边的阴凉处，都已经汗流浃背。
摄影师摸了摸有些发热的机器。
“林老师，我得往那边挪挪，机器有点发热了，这天怎么也得三十六七度了吧。”
林叶赶紧找了个阴凉地方，让摄影师站在那里。
台下的人也觉出来了热，慢慢地离开。
“人都走了，应该大家一会就能停下了。”
“林叶老师在这里站着也不容易。”
“我在想，花旦脸上那么多油彩根本不透气，现在又这么热，她受得了吗？”
“应该一会就停下了，没事。”
大家都在等着台上的人停下。
然而一直等到台下一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依旧没有停。
林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深深的敬意。
“老祖宗说过，一旦开始，即使台下没有人，也一定要唱完。
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一旦唱开了就不能停，不管有没有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