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先生,這是不得已的。”
“不,武藏先生,你可以恬然這麽說嗎?”
“是的。”
秀山後退,仰視武藏的臉。他的眼中露出憎惡之光。
“果如一般所言。武藏先生,你已陷於邪道。自初,你的兵法就錯了。在下讀過你的獨行道,於今思之,那是邪道之源,那十九條全都違反世道人倫。如果按照這十九條原原本本付諸實施,就不是人了。棄絕塵世的僧侶還好,若是常人,就會變成乞丐;若是兵法者,就會變成鬼。”
“確是如此。”武藏眉毛不動地回答道。
秀山聲調愈發激昂。
“不過,儒學是現世的學問,不會以你為鬼。武藏先生,你的兵法是霸道之劍,以此隻有招致亂事。對意圖建立王道樂土的細川藩來說,是可怕的邪道……”
“秀山先生,我很了解。你回花畑殿時,請代向殿下說,今日之探病,武藏不勝感荷。”
武藏說罷,交代身旁的阿鬆說:“秀山先生要回去了,請你送他。”
“嗯,打擾了,這就回去……”秀山慌忙站起,擺擺手,出去了。
武藏親自鋪了床鋪躺下。這時送出秀山的阿鬆已經回來。
“武藏先生,累了?”
“也沒特別疲倦……隻是騷擾得很。”
“真的,秀山先生是有名的頑固分子。”
“鬆小姐,剛才的那席話,你覺得如何?”
“秀山先生所說有關儒學的話,我不覺得有錯。”
武藏點頭說:“是的。我也認為孔孟之學與佛教一樣,並沒有錯。誠如秀山所說,儒與神、佛同為國教的三寶,由這三寶,日本才維護得住。但是,仁者不易出現,王道不易推行,樂土不易得。有這三寶,世界可大放光明。三者都非常了不起。不過,我選了另一條路。”
阿鬆猛點頭。
武藏凝視著天花板,說:“生於兵法家之家,執劍而行,是我的因果。天生不肯服輸的心魂,使我隻為勝利,始終在劍道上行走,而且一味挑戰,平生沒有敗過一次。二十九歲時,與宿敵佐佐木小次郎決鬥,打倒了他。鬆小姐,以此,我的願望大抵已經達成。這時,若仕宦,我理應可以過著平穩的一生。”
“確是如此,如果與通小姐在一起的話……武藏先生,我可能也走了相當不同的道路。”
阿鬆亮著眼睛打岔。當時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在阿鬆心上,如此鮮明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