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我——而且隻有我一個人。
——《小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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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不住地響。他可以想象得出,這個惱人的小電話機所在的空房間是什麽樣子。這個房間也許屬於一位去城裏辦事的姑娘,或者一個正在店裏的商人。它也可能屬於一個趕早去大英博物館看書的人。總之,這個房間的主人是清白無辜的。沒人接的電話鈴聲使他感到愉快,他一直聽著。他已經盡力而為了。讓它去響吧。
不過,這個房間的主人也許是個罪犯?他在短短幾小時內幹掉了這麽多人。一個罪犯的房間會是什麽樣子?房間也像狗一樣,帶有它主人的某些特色。一間房間是為某種目的服務的,為了舒服、好看、方便而布置起來的。這間房間肯定布置得無可挑剔。警察要是來搜查的話,絕不會發現任何秘密。托爾斯泰的書上不會留下沒擦幹淨的鉛筆痕,不會揭示出某種個人風格。這間屋子是按照司空見慣的中等趣味布置起來的:一架無線電收音機,幾本偵探小說,一幅凡·高的《向日葵》的複製品。電話鈴不斷響著的時候,他相當高興地想象著這一切。餐櫃裏不會有什麽特殊的食品,手帕下不會藏著情書,抽屜裏不會放著空白支票簿。餐椅上有標記嗎?不會有任何人送的禮物——一間孤獨的房間,每樣東西都是從一個標準商店裏買來的。
突然,一個他熟悉的聲音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接了電話:“喂,是誰?”他把電話撂下,同時心想,要是她這時在樓梯底下或者在街上,根本聽不到電話鈴響就好了。如果他沒有拿著電話想入非非這麽久,他就永遠不會知道這是安娜·希爾夫的電話號碼。
他茫然走出貝斯沃特餐館。他有三種選擇——明智和誠實的是報警,其次是一言不發,第三是自己去看看。他毫不懷疑,這就是科斯特撥的號碼。他想起她一直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想起她說過這麽一句有意思的話——到療養院裏看他是她的“工作”。但他也不懷疑其中必有蹊蹺,拿著那本從休息室裏帶來的電話號碼簿——他有許多事情要做。他花了好幾個鍾頭才找到那個號碼。他的目光上下**,差點漏了這個號碼。巴特西區,親王大廈16號,然後是一個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的名字。他淒然一笑,心裏想:當然,罪犯願意租原先住過人的家具齊全的房子。他在**躺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