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朱庇特住處隔壁的房間裏找到了野馬。她金色的頭發亂成一團,外衣耷拉下來變成了棕灰色,已經看不出白了,比我的還肮髒。她身上有煙霧和饑餓的氣味。整間屋子被她砸得一塌糊塗,一盤食物反扣在地上,她的一把匕首深**進了門裏。棕種和粉種用人很怕她,也怕我,從我眼前逃得無影無蹤。他們是我的遠房親屬,舉動在我眼中卻異常陌生,好像一群蟲蟻,沒有感情。我感到一陣痛楚。洞察力是種壞東西。奧古斯都看著伊歐被殺時用的就是這種眼神。看螞蟻的眼神。不。他管她叫“紅種母狗”。在他眼裏,她隻是一隻狗。
“食物裏摻了什麽?”我向一個粉種用人問道。
那個美貌男孩囁嚅了幾聲,眼睛望著地板。
“像個男人一樣說話。”我厲聲說。
“鎮靜劑,大人。”他不敢看我。我沒有責怪他。我是個黃金種,個頭比他高一英尺,體格強壯無數倍,看上去已經發了狂。在他眼裏,我一定邪惡極了。我讓他離開。“躲起來。我對我的士兵說過,不要拿劣等色種的人尋開心,但他們不總是照我說的做。”
房間裏有張大床,羽毛床墊上鋪著絲綢床單,床柱是象牙、烏木和黃金做的。而野馬卻睡在角落的地板上。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睡覺的時候都得東躲西藏。躺在這麽一張舒服的**,就算服用了鎮靜劑,野馬心裏也會覺得對不起我們的。她還試過砸窗戶。我很高興她放棄了,因為這裏非常高。
我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根發絲隨著她的鼻息舞動著。她發燒的時候,我不知多少次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我發燒時她也這麽照看過我。但現在她已經不發燒了。我不冷,腹腔裏的疼痛也消失了,卡西烏斯留下的傷口已經愈合,冬天也已到尾聲。外麵,最早的花已經在綻放了。我從山坡上摘來了一朵,藏在外衣口袋裏。我想把它送給野馬,想讓她醒來的時候,唇邊開著一朵鮮血之花。但當我把花取出來的時候,一把比任何金屬匕首都可怕的利刃戳進了我的心髒。伊歐。失去她的傷痛永遠不會消失。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任它消失,也不知道這份罪惡感是否是我應得的。我親吻了一下血花,把它又放了回去。不是現在。時間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