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机密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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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的时钟乱了,手表已经不走,他不确定今天是周三还是周四。他的夜枭“揭秘”耗费一整个晚上,达德利知道的比他多得多,根本不需要记笔记。达德利在午夜离开,用大话给他壮胆,没有给打手警察布置其他任务。主要任务是查清夜枭案,从而毁掉埃克斯利的职业生涯。他鼓励恶棍巴德·怀特:“想点凶狠的办法伤害他。”他能想到的只有谋杀,以此换琳恩才公平。杀死一名洛城警局警监使他脑子里的所有弹簧统统绷断,再多胡思乱想几分钟他就会真去下手了。凌晨某个时刻,凯西·简威跃入脑海,他想起当年凯西的模样。她在深夜给他布置了任务:找到杀死她的凶手。

而“黑桃”库利让他起身。

他去巴尔的摩饭店,找“牛仔节奏”乐队问话,得知“黑桃”仍旧不知所终,“两点”帕金斯也出去找乐子了。地检署犯罪科的夜班人员不搭理他,心想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办这个案子?他再次扫**中国城,路过他的公寓,内务处的两条走狗守在门口。只好去汉堡小摊,狼吞虎咽地吃饭,黎明悄悄降临,一摞《先驱报》告诉他今天是周五。夜枭案头条是:黑人哭诉警方暴力,帕克局长承诺主持公道。

他一秒钟疲惫,一秒钟亢奋。他尝试靠电台对表,指针卡住了,他把一百块的格鲁恩手表扔出窗口。疲惫时他看见凯西,亢奋时看见埃克斯利和琳恩。他开车去诺丁汉公路查看车辆。

没有白色帕卡德,琳恩总在同一个地方停车。巴德绕着屋子走动,不见埃克斯利的蓝色普利茅斯。一个女邻居出门取牛奶,见到他说:“早上好,你是布雷肯小姐的朋友,对吧?”

多管闲事的老娘们儿,琳恩说她偷窥别人的卧室。“没错。”

“呃,你也看见了,她不在家。”

“对,你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呃……”

“呃什么?见过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高个子,戴眼镜?”

“不,没有。注意你的语气,年轻人。呃什么?真没礼貌。”

巴德出示警徽:“呃什么,女士?你有话想说吗?”

“你要是有点礼貌,我早就告诉你布雷肯小姐去哪儿了。我听见她昨晚和管理员交谈,她在打听路线。”

“去哪儿的路线?”

“箭头湖,你要是有礼貌,我早就告诉你了。”

这是埃克斯利的地方,伊内兹告诉过他。小木屋前飘着几面旗帜,有美国国旗、加州州旗和洛城警局局旗。巴德开到箭头湖,绕湖巡行,很快找到迎风飘**的旗帜,不见蓝色普利茅斯。琳恩的帕卡德在车道上。

他蹿上门廊,跃上台阶,挥拳打破一块玻璃,拉开门闩。这番响动没有引来回应,只见一间散发霉味的前室,布置成乡间狩猎小屋。

他走进卧室,闻见散发的汗臭味,**有口红印。他踢得枕头里的羽毛乱飞,掀开床垫,见到底下有个皮面簿子。肯定是琳恩的《红字》,她这些年时常提起她的日记。

巴德拿起簿子,正想撕烂,就像顺着书籍撕烂电话簿那样。可气味阻止了他,要是连看也不看,那他就是懦夫。

翻到最后一页。是琳恩的笔迹,黑色墨水,粗体字,用的是他送她的金笔。

1958年3月26日

再写点艾·埃。他刚开车离去,我看得出他很后悔昨晚告诉我那么多。晨光中他显得很脆弱,没戴眼镜,磕磕绊绊走向卫生间。我同情皮尔斯的不幸,因为他对上的这个男人心怀恐惧但性格坚韧。艾·埃**很像温德尔,像是希望永远不要结束,因为一结束他就必须变回自己。他也许是我遇到过的唯一和我一样委曲求全的人,他那么精明、仔细和谨慎,你看得出他总在动脑筋,因此希望能一直在黑暗中说话,这样一句话就不需要说得百转千回了。

他那么精明和实用主义,显得温·怀实在幼稚,不如实际上那么英勇。考虑到他的两难处境,我背叛皮尔斯的友谊和照顾似乎无足轻重。艾·埃长期以来近乎偏执地渴望父亲的赞赏,这个情结无疑影响了他的每一步行动,但他依然持续采取行动,这让我非常钦佩。

艾·埃并没有吐露细节,但重点在于皮尔斯五年前贩卖的艺术**画册里有些照片对上了席德·哈金斯尸体的毁伤,也对上了洛伦·亚瑟顿案件中受害者的伤害情况,洛伦·亚瑟顿是普莱斯顿·埃克斯利在20世纪30年代逮捕的。普·埃很快将宣布参选州长,艾·埃认为他父亲抓错了亚瑟顿案件的凶手,听他言下之意是怀疑普·埃在亚瑟顿案件(亚瑟顿的一名受害者是迪特林的童星)期间与雷蒙德·迪特林建立了业务关系。

另一个奇怪的情结:艾·埃,这位精明的实用主义者,认为父亲是道德楷模和办案神探,因此不愿承认那只是普通失误和合情合理的商业利己行为,还在可接受的人类行为范围之内。他害怕破了“夜枭相关”案件会向世人公开普·埃的错失,毁掉父亲的当选机会。他真正害怕的似乎是接受父亲仅是凡人的事实,尤其困难之处在于他从不接受自己只是凡人的事实。但是,他仍将继续查案,他看起来内心深处已经下定决心。尽管我爱他,但我的温德尔遇到相同情况,只会开枪干掉所有相关人员,然后找个更聪明的家伙帮忙解决尸体,比方说他经常提起的那个文雅的爱尔兰人达德利·史密斯。我去散个步,吃顿早饭,喝三杯浓咖啡,然后继续写这个和相关事情。

看完,他动手就撕,从册脊向下,顺着纹理,皮革和纸张被扯成碎片。

他找到电话,拨打内务处直线。“内务处,我是克莱克纳。”

“是我,怀特。帮我接埃克斯利。”

“怀特,你有麻烦。”听筒里响起另一个声音,“我是埃克斯利,怀特,你在哪儿?”

“箭头湖。我刚读完琳恩的日记,知道了你老头子、亚瑟顿和迪特林的全部故事。他妈的完整故事。我正在追一个嫌犯,等我找到他,就该你老爸上6点新闻了。”

“我会和你做交易。听我说。”

“没门儿。”

回到洛杉矶,还是找“黑桃”的老地方:中国城、日落大街、巴尔的摩,这是第三次了。“黑桃”的所有出没地点都查三遍,每个细节都过三遍,不过只拜访了一次他的经纪人。

巴德开车到奈特·潘兹勒事务所。连通门开着,奈斯基先生在吃三明治。他咬一口,说:“噢,妈的。”

“‘黑桃’没去参加他的演出,肯定害你损失了钱财。”

潘兹勒的一只手滑向办公桌背后。“原始人,你都没法想象客户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你听起来并不在意。”

“人生不可能事事遂心嘛。”

“知道他在哪儿吗?”

潘兹勒抽出那只手,说:“我猜是冥王星,和他的老伙计杰克·丹尼厮混呢。”

“你那只手在干什么?”

“挠我的下面。上次说的那份工作,你想要吗?一周五百块,不过经纪人得收一成。”

“他在哪儿?”

“他在天晓得什么地方吧。下周再来问我吧,要是你长出脑子了,写信也成。”

“就这样?”

“原始人,我要是知道,会不告诉你这么一条猛汉吗?”

巴德一脚踢得他从椅子上飞出去。潘兹勒摔在地上,椅子旋转翻倒。巴德伸手到办公桌底下,抽出一个用细绳捆扎的包裹。一只脚踩住,一扯绳结,是几件干净的黑色牛仔衬衫。

潘兹勒爬起来:“林肯高地。林萨米的地下室,可别说是奈斯基说的。”

老林炒面,中国城向北宽街上的一家小店。店后有几个停车位,后门通厨房。室外没有地下室出入口,蒸汽从地下通风口向上涌。巴德绕着小店走了一圈,听见通风口里传来说话声。估计翻板门在厨房里。

他在停车场找到一根警棍,走后门进去。两个人在煎肉排,一个老人在拔鸭毛。寻找翻板门很容易,掀开炉膛边的垫板就是。

他们看见他。年轻的两个中国人叽里咕噜,老爹挥手叫他们安静。巴德掏出警徽。

老爹搓着手指说:“我付过了!我付过了!我付过了!你快走!”

“‘黑桃’库利,老爹。你下去告诉他,奈斯基带换洗衣服来了。快点快点。”

“‘黑桃’付过了!你别烦!我付过了!我付过了!”

两个年轻人兜圈。老爹挥舞切肉刀。

“你快走!快走!我付过了!”

巴德找到地板上的缝隙,老爹抬脚踏住。

巴德挥动警棍,老爹腰部吃了一记,摔在炉子上,脸撞到煤气圈,头发着火。两个年轻人扑上来,巴德一记扫堂腿绊倒两个人。他们手脚交缠倒地,巴德猛踢他们的侧肋。老爹把脑袋泡进水槽,满脸漆黑地又冲过来。

一警棍抽在膝盖上,老爹倒下,还是死死抓着切肉刀不放。巴德踩住他的手,碾断手指,老爹惨叫松手。巴德拖着他到炉子旁,踢松垫板。拉起翻板门,拖着老爹下楼。

烟雾腾腾。巴德一脚踢得老爹闭上嘴。透过烟雾,他看见几个吸毒者躺在床垫上。

巴德一路踢过去。他们抱怨,拍打几下,再返回梦乡。烟雾吹到他的脸上,钻进鼻孔,使劲吸气,进入肺部。蒸汽仿佛灯塔,最里面有个汗蒸室。

他踹开门,透过雾气,看见**的“黑桃”库利和三个**姑娘。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胳膊大腿彼此纠缠。滑溜溜的瓷砖长椅上,“黑桃”陷在女人堆里,开枪也不可能打中他。

巴德拨动墙上的开关。蒸汽停止,雾气消退。“黑桃”望向他,巴德抽出枪。

杀了他。

库利抢先行动,把两个姑娘紧贴在一起变成肉盾。巴德走过去扯开她们的胳膊和腿,指甲刮破他的脸。姑娘滑一跤,跌跌撞撞地出门。

烟雾在体内,他也如坠梦乡。准备最后的仪式,为了拉长这一刻。巴德念:“凯西·简威、简·米德瑞德·汉姆舍尔、琳奈特·艾伦·肯德里克、莎朗——”

库利吼道:“该死!你错了!是帕金斯!”

这一刻戛然而止,巴德看见扳机已经扣到一半。五颜六色在四周旋转,库利连珠炮似的说话:“我看见‘两点’和最后那姑娘在一起,就是叫肯德里克的那个。我知道他喜欢伤害妓女,看见最后那姑娘被害的消息上电视,我就跑去问他。‘两点’,他吓得我要死,所以我逃到这儿找点乐子。大人,你必须相信我。”

色彩一晃而过,意识回到坏到骨子里的“两点”帕金斯上。巴德看见一种颜色闪烁,是绿松石,在“黑桃”的双手上。他问:“那些戒指,从哪儿来的?”

库利拉过毛巾,遮住大腿:“‘两点’,是他做的。他上路随身携带一套工具。这些年他经常说一些天晓得啥意思的笑话,什么戒指在他和人亲热的时候能保护双手,现在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鸦片。他能搞到吗?”

“那个烂仔、穷鬼会偷我的存货!大人,你必须相信我!”

巴德开始相信了:“看杀人日期,你每次都在案发地点。只有你,演出记录说每次巡回的团员都不一样,你要怎么解释?”

“是‘两点’,他从1949年以后就是我的巡演经理,总和我一起到处跑。大人,你必须相信我!”

“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他女朋友、哥们儿,或者其他变态呢?快交代。”

“那个下三滥王八蛋没有朋友,我只知道一个黑人混混约翰尼·斯托姆潘纳托。大人,你必须相信!”

“我相信你。你敢通风报信让他逃了,信不信我会宰了你?”

“赞美耶稣,绝对相信。”

巴德走进烟雾。那些人还在昏昏沉沉,老爹都快没气了。

巴德打电话给档案科,询问帕金斯的档案。

加州没有前科,阿拉巴马假释期间表现良好,帕金斯从1944年到1946年在劳改农场。之前是个短期乐手,没有已知地址。确认约翰尼·斯托姆潘纳托是关系人,还有李·瓦切斯和亚伯·泰特鲍姆,都是黑帮混混。巴德挂断电话,记起他和杰克·文森斯的谈话:文森斯在一次《警徽荣光》派对上收拾过“两点”,当时约翰尼、泰特鲍姆、瓦切斯和“两点”在一起。

他要谨慎对待此事,约翰尼曾是他的线人,对他又恨又怕。

巴德打给车管所,问到斯托姆潘纳托的电话号码。拨打电话,铃响十次,没人接。另外两个号码也没人接,是“牛仔节奏”乐队表演的巴尔的摩饭店、牧场夜总会的号码。去凯凯·泰特鲍姆的餐馆看看,凯凯和约翰尼走得很近。

驶向皮科大街,甩掉鸦片烟味。强烈的念头爬进心里:要单独逮住帕金斯,宰了他。然后轮到埃克斯利。

巴德停车,隔窗张望。下午生意清淡,但他有所收获,约翰尼·斯托姆潘纳托、凯凯在一张餐桌前。

他走进去。两人看见他,交头接耳。一别好几年,亚伯越发肥胖,斯托姆还是意大利人的那种油光水滑。

凯凯招手,巴德拎起一把椅子走过去。斯托姆潘纳托说:“温德尔·怀特。玩得如何,老乡?”

“玩不太转。你和拉娜·特纳玩得如何?”

“都转不太动了。谁告诉你的?”

“米基·科恩呗。”

泰特鲍姆笑道:“那洞肯定像三街隧道似的。约翰尼今晚要和她去阿卡普尔科,我就只能苦练五指禅了。怀特,哪阵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自从迪克·斯坦斯兰给我做事以来,我就没再见过你。”

“我在找‘两点’帕金斯。”

约翰尼轻敲桌面:“去问‘黑桃’库利呗。”

“‘黑桃’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问我干什么?米基告诉你‘两点’和我很亲近?”这不是一般人会问的问题,一般人会直接问:“你找他干什么?”大嘴巴凯凯过于安静。

巴德说:“‘黑桃’说你和他挺熟。”

“熟是挺熟。咱们有过交情,老乡,所以我愿意告诉你,我好几年没见过‘两点’了。”

巴德改变音调,说:“你和我不是老乡,黑皮。”

约翰尼微笑,也许松了口气,警察对线人的游戏要再玩新一轮。瞥一眼凯凯,胖子神情紧张。“亚伯,你和帕金斯走得很近,对吧?”

“不对。‘两点’对我来说疯得太厉害。我和他难得打个招呼。”

撒谎,帕金斯的前科记录可不是这么说的。“也许是我搞糊涂了。我知道你们和李·瓦切斯走得很近,听说他和‘两点’关系密切。”

凯凯大笑,装腔作势。“什么屁话。约翰尼,我觉得温德尔是真糊涂了。”

斯托姆潘纳托毫无理由地维护瓦切斯,说:“他们俩,一个是油,一个是水。关系密切?胡扯什么啊。”

“你俩才胡扯呢。我还以为你们马上会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凯凯推开餐盘:“你就没想到我们也许根本不在乎?”

“想过,但你们最喜欢传播小道消息。”

“够小道的。”

传闻,凯凯打死过一个家伙,就因为那家伙叫他意第佬。“咱来传点小道消息吧,今天天气不错,我反正没事可做,不如跟一个油腻黑人和一个意第胖子聊聊天好了。”

亚伯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胳膊表示“你真好笑”:“你真够讨厌的。那么,你为什么要找‘两点’?”

巴德也使劲拍拍他,说:“不关你的事,犹太小子。”又对约翰尼抛出一个变化球:“米基出来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约翰尼小拇指的戒指嗒嗒地轻敲一瓶施乐兹啤酒:“反正不是你感兴趣的事情。我围堵得很好,所以用不着你担心。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在重启调查夜枭案。”

约翰尼用力过大,酒瓶险些倾覆。凯凯脸色发白。“你不会认为‘两点’帕金斯……”

斯托姆潘纳托说:“别逗了,亚伯。夜枭案是‘两点’做的?胡扯什么呢。”

巴德说:“我去撒尿。”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数到十,推开一条缝。两个鸟人拼命说话,亚伯用餐巾纸擦汗。巴德拼凑线索。

“两点”在夜枭案上有嫌疑。

杰克·文森斯在一次派对上看见瓦切斯、斯托姆潘纳托、凯凯和帕金斯在一起时,时间是夜枭案发生前一年左右。

反黑组拷问,乔·西法基斯告密:三人枪手团伙做掉科恩的授权商,做掉独来独往的单干户。胜利旅馆警铃大作。

巴德抓起枪,放下,又抓起。

“围堵。”

达德利最喜欢的大词:围堵政策。

达德利在汽车旅馆训话:“围堵”“利益分红”“有个不太听话的意大利人,你以前和他打过交道”,约翰尼·斯托姆潘纳托是他的旧线人,很恨他。达德利热衷于他的“全面曝光”。拉玛·辛顿被抓来逼供夜枭案的情报,多特·罗斯坦因也在,她是凯凯·泰特鲍姆的表妹。

巴德洗脸,冷静地走回去。斯托姆潘纳托说:“尿舒服了?”

“是啊,你说得对,我找‘两点’是因为以前的旧令状,但我对夜枭案有个直觉。”

约翰尼冷静地问:“哦,如何?”

凯凯也很冷静:“另外几个黑鬼,对吧?我只知道我读报看见的消息。”

巴德说:“也许,但如果不是另外几个黑鬼,那夜枭附近的紫色轿车就是栽赃。当心点,二位。要是看见‘两点’,叫他打到警探局找我。”

冷静的约翰尼嗒嗒地敲桌。

冷静的凯凯咳嗽,冒汗。

冷静的巴德,其实并不冷静,出门上车,拐弯找到投币电话。拨打给太平洋贝尔的警方热线电话,一次漫长的等待。

“啊,你好,请问您的身份?”

“怀特警司,洛城警局。有个追踪任务。”

“什么时候,警司?”

“就现在。高优先级的命案调查,一家餐馆的私人线路和投币电话。就现在。”

“稍等片刻。”

电话转接的咔嗒声,换成了一个女人。“警司,请具体说明要求。”

巴德不太冷静地说:“亚伯快餐店,皮科大街和老兵大道路口。接下来十五分钟内所有电话的呼出记录。女士,这事耽搁不起。”

“来不及启动具体追踪,警官。”

“该死,那就查电话是打给谁的。”

“既然是高优先级的命案调查,那当然可以。请问你现在的号码?”

巴德读出投币电话的号码:“GR48112。”

电话那头回应:“十五分钟,从现在开始。下次请多给我们一些准备时间。”

巴德挂断,不停念叨达德利。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难熬的等待。他抓起听筒,笨拙地攥紧,放在耳边:“如何?”

“两通电话。一通打到DU32758,号码登记在多特·罗斯坦因小姐名下。第二通打到AX46811,达德利·利·史密斯先生的住所。”

听筒滑出手心。办事员在某个安全而宁静的地方说个不停,但他将永远告别安全和宁静,告别琳恩,告别警徽的保障。

达德利·利亚姆·史密斯警监与夜枭案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