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近那幢屋子的前門,我看見車道上除了凱伊的普利茅斯還有輛搬家貨車,普利茅斯放下天蓬,裏麵放滿紙箱。我原本隻是回家換幹淨製服,現在卻要麵對別的事情了。
我並排違停,衝上台階,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馬德琳的香水味。貨車開始倒上路麵,我喊道:“嘿!他媽的給我回來!”
司機置若罔聞。門廊上傳來她的聲音,於是我沒去追他。“我沒碰你的東西。家具你留著好了。”
凱伊身穿男式短夾克和羊毛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她的模樣。我說:“寶貝。”然後開始問:“為什麽?”我的妻子反擊道:“我丈夫一連三個星期不見蹤影,你以為我會什麽都不做嗎?德懷特,我找了私家偵探跟蹤你。那女人看上去就他媽是那個死女孩,所以你更願意要她,而不是我。”
凱伊眼睛裏沒有淚水,聲音也很冷靜,這比她正在說的話更讓我害怕。我感覺到我開始發抖,抖得難以自製:“寶貝,該死的——”
凱伊後退幾步,離開能被我抓住的範圍:“嫖客。懦夫。戀屍癖。”
顫抖越來越厲害;凱伊原地轉身,走向她的車,離開我的生活。我再次聞到馬德琳的氣味,轉身走進屋子。
曲木家具看起來和從前一樣,但咖啡桌上沒了文學季刊,飯廳壁櫃裏少了疊起來的開司米套頭衫。我睡覺的沙發上,坐墊收得整整齊齊,仿佛我從來沒在那兒睡過覺。我的留聲機依然擺在壁爐旁,但凱伊的唱片全都不在了。
我抓起李最喜歡的椅子,摔向牆壁。我把凱伊的搖椅扔向壁櫃,壁櫃變成玻璃碎片。我舉起咖啡桌,砸破前窗,隨後把咖啡桌扔到門廊上。我把地毯踢得破破爛爛,抽出所有的抽屜,拽翻冰箱,用榔頭分開衛生間的洗臉池和水管。這麽折騰感覺就像一場打滿十回合的拳賽。等胳膊酸得沒法繼續禍害屋子了,我抓起製服和帶消音器的點四五離開,沒有關門,讓撿破爛的把這個地方清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