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文在漆黑的小木房裏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麻袋。他像拍打枕頭似的把麻袋一個個拍打了一陣,在地上鋪好,帶著些焦灼不安低聲說:“你能在這兒歇一會兒吧?”他用手把安引導到鋪好麻袋的角落。安說:“太冷了。”
“你先躺下,我再去找幾個袋子來。”他劃了一根火柴,小火光在冰冷、幽暗的屋子裏遊**著。他又拿來幾個麻袋,蓋在她身上,然後把火柴扔在地上。
“不能點個亮嗎?”安問。
“太危險了,”他說,“再說,黑暗對我是個解脫。你在暗處看不到我的麵目。看不見這個。”他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在聽著外邊的聲響:他聽見有人在橫七豎八的鐵軌和煤渣上跌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有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麽。他說:“我得好好想一想。他們已經知道我在這兒了。也許你還是離開這兒的好。你沒有做什麽。他們要是過來,免不了要開槍的。”
“你想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嗎?”
“他們一定一直在跟蹤我們。”
“那我也不走,”安說,“我在這裏,他們是不會開槍的。他們要等到天亮再動手,等你出去的時候。”
“你很願意幫我的忙。”萊文說。他感到這件事簡直叫他無法相信,不由得又猜疑起來。過去的經驗告訴他,友好是不能輕信的。
“我跟你說過,我站在你這一邊。”
“我得想個辦法,怎樣才能逃掉。”萊文說。
“你還是歇一會兒吧。離天亮還早呢,你有整夜的時間去想。”
“在這裏待著倒是挺好的,”他說,“離開他們遠遠的,那一群渾蛋。就待在這黑暗裏。”他不想離她太近,在對麵一個角落裏坐下來,自動手槍放在膝頭上。他又帶著些懷疑地問:“你在想什麽呢?”安撲哧笑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倒像個家似的。”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