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員工入口走進史泰勒飯店。沿途碰到一個搬運工和一個洗碗工好奇地看著他,他隻是用兩根手指頂一下帽子以表致意,同時露出自信的笑容,擺明了是個內行的富貴公子想避開正門的人潮。那兩個工人也對他報以點頭微笑。
穿過廚房時,他聽到大廳傳來鋼琴、活潑的豎笛、規律的貝斯所組成的三重奏樂聲。他爬過一段黑暗的水泥階梯,打開頂端的門,旁邊是一道大理石階梯,階梯盡頭就是燈光、煙霧與音樂構成的世界。
喬去過幾個當時最豪華的飯店大廳,但沒有一個和眼前這個相似。豎笛手和低音大提琴手站在一道黃銅雙扇門旁邊,那門光潔無瑕,折射出來的光把塵埃都照成了金點。哥林斯式的石柱從大理石地板上升起,直抵上方樓廳的鍛鐵欄杆。天花板的鑲板是乳白色的雪花石膏,每隔十碼就有一座沉重的枝形吊燈垂下,長達六英尺的燈架上,有一根根分枝燭台形狀的飾燈。東方地毯上放著一張張暗紅色的沙發。大廳兩側各有一架三角大鋼琴,周圍環繞著白色花海。琴師輕觸琴鍵,不時和觀眾交談幾句。
中央樓梯前,WBZ電台已經在三個黑色台座上各放了一個轉播麥克風。一個穿著淺藍色禮服的大塊頭女人站在其中一個麥克風旁邊,正在跟一名穿著米黃色西裝、打著黃色領結的男子商量著什麽。那女人不時摸摸頭上的發髻,喝著一杯淡色的乳狀**。
大部分男性都穿著成套晚禮服或晚宴服。少數幾個穿了普通西裝,於是喬就不算太顯眼,但他是唯一還戴著帽子的。他考慮脫掉帽子,但這麽一來就會露出他那張臉——跟每一份晚報頭版登的逃犯畫像一樣。他往上看了一眼二樓座位,看到有很多人還戴著帽子,因為所有記者和攝影師都在那裏。
他低著頭,走向最近的樓梯。這段路走得很慢,因為大家看到了那三個轉播麥克風以及穿藍色禮服的胖女人,都紛紛停下腳步。盡管喬低著頭,還是看到了查皮·蓋根和布博·福勒在跟瑞德·拉芬講話。打從有記憶以來,喬就是紅襪隊的狂熱球迷,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一個通緝犯走到那三位棒球選手麵前去找他們聊打擊率,可能不是個好主意。不過他還是擠到他們背後,希望可以偷聽到片段的交談內容,厘清有關蓋根和福勒要被賣掉的謠言,結果隻聽到一堆跟股票市場有關的談話,蓋根說唯一能賺錢的方式就是融資買股票,其他方法都隻是讓那些不想發財的笨蛋玩的。就在此時,淺藍禮服的大塊頭女人走到麥克風前清了清嗓子。她旁邊的男子走到另一個麥克風前,朝觀眾舉起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