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爺爺拿起話筒時,最後請求了一次,“拜托了,不要打給他。”
“我知道,時間有點早……”爺爺嘟囔了一句,“淩晨四點……哎……但達尼洛夫不是個作息規律的人。他畢竟是戰鬥機飛行員。”
話筒裏傳來長長的嘟嘟聲。也許夜裏電話接不通。我為此高興起來,但爺爺隻是陰著臉繼續按鍵盤。三,七,零。他似乎知道緊急聯絡號碼,可以直接找到達尼洛夫。
“喂!”聽筒裏傳來應答聲。爺爺打開免提,我隻能被迫聽著整段通話。達尼洛夫的聲音響亮又精神。說不定他還沒睡?
“謝謝你的魚。”爺爺說。
停頓了一秒鍾後,達尼洛夫答道:“我很高興您喜歡……”
“上我這兒來一趟……找個法子。”
爺爺掛了電話,朝我微微一笑。
“就為了說這個,值得大半夜把亞曆山大·奧列格維奇叫醒嗎?”
“他會在半小時到一小時後來找我們,”爺爺解釋說,“關鍵詞是‘上我這兒來’。‘找個法子’是句廢話。”
我坐在那把舊椅子裏,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不由得如坐針氈。
“爺爺,你能給總統這樣打電話嗎?”
“總統不行,倒是可以打給國家安全顧問。但我們不需要他。職務會改變一個人。”
當然,我知道,爺爺的交際圈很廣。但這些交情有多深就另當別論了。
“你是怎麽認識達尼洛夫的?”
“當年我參加了戰俘交換行動。那是2009年,他們想槍斃亞曆山大,因為他把 ‘蓋特曼·馬澤普號’燒了,一艘即將完工的航空母艦。喏……我成功把這孩子換回來了。”爺爺突然嘿嘿笑起來,“烏克蘭當時燃料緊缺,所以我們做了筆交易,用兩列車石油產品換回了一個軍事犯。”
這就是了。在瘋狂的克裏米亞衝突期間,超空間跳躍還沒成氣候。比起外星人,人類更憎恨自己的鄰國。當年我才五歲大,那個年紀的小孩幾乎沒有什麽記憶,隻記得上中學時,在課本的地圖上,克裏米亞已經是一個獨立國家。爺爺隨口提起過,克裏米亞的獨立是避免俄烏戰爭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