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谈人生

X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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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淋巴腺肿大开始的,她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很可能是个结束,好一点儿的话也许只是种没有危险的感染,甚至很有可能是种没有危险的感染。但是……她看过医生了……因为不只淋巴腺……她非常虚弱,而且总是饥肠辘辘,她一直吃一直吃,却不曾有过饱胀的感觉。她容易头晕,该死的是,最近头晕的频率增多了。

医生做了检查。首先当然是淋巴腺,然后是她整个身体。他严肃地盘问她。

医生,他询问她病情的方式……

他一次又一次帮她抽血检查。她从未想到过,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测试。

几天后医生又把她叫了去,正是复活节前的那个星期一。两次验血毫无疑问都呈阳性反应。

她从医生委婉的语气中听出,有些事不对劲,有些事完全不对劲。

“您不是很健康……”

说话的时候他古怪地看着她。

隔天她必须去照X光。她自己去拿了片子,刚好是复活节的前一天。

珍妮早就知道X光线有害人体,但X光线科的环境一定更是毒性重重,因为放射线太强了!

她向接诊台的一位中年妇女报出自己的名字,还有医生的。护士马上就拿出装着片子的灰色信封,好像她已经等了珍妮一天似的。

灰色大信封上有个白色小信封,护士从里面抽出一张打好字的A4纸。珍妮只看得到有几行字底下画了线,然后护士就把纸塞入大信封内,与片子放在一起。她眼神有异地把信封递给珍妮,请她自己交给医生。

珍妮走到街上,手里握着信封,在那儿停了很久。

她是如此孤单,完完全全的孤单。

手里头是自己体内的X光片,它永远比她的外表重要得多!

信封是封住的,上面印着:“医疗证明。限主治医生拆阅。”

万事万物都应有秩序。珍妮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但她还是想找个可靠的信差,完整无缺地将片子交到医生手上。

激怒医生似乎是不理智的行为,可能在治疗过程中因此会遇到一些麻烦。实际上她若有勇气的话,恨不得把镜子打破。因为医生算老几呀?毕竟那是她的身体。

她打电话预约门诊时间,医生爽快同意。

“请您马上来一趟。”护士建议。

她必定清楚珍妮所有的情形。那种状况真是让人难以挣脱。

生病的好处是别人会真诚对待你,彬彬有礼,关怀备至……现在她几乎成了名人。

信封!当她递上信封时,医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然后,然后他把一切告诉她,以一种又敏锐又温和的方式,用一种一切了然于心的语调,但听起来却像幸灾乐祸。

一拆开信封,他马上站了起来。

“您请坐。”他语带命令却又面带微笑地说。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赶时间。

一个一点儿也不匆忙的医生,一个不好的征兆。

她曾经在哪儿见过这个微笑?混合着职业性的同情心与同样的自信:“我们成功过!请您完全放心地相信我!”

他读着X光线科的简短报告,看了片子一眼。为了秩序的缘故。最后他望着钟(究竟为什么呢?),接着坐到书桌旁,上面正放着那个可怕的信封。

“您不太健康。没错,您病了,真的生病了……”

她还记得这些字,这些字灼痛了她的记忆,却也是她对于这次谈话唯一记得住的话语,剩下的只是些令人神经紧张的画面。现在她清楚知道的事情是结果,是诊断,是判决。

也许,我想,现在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也许她是癌症末期,癌细胞已蔓延到淋巴组织。很遗憾,很遗憾……所以淋巴腺会肿大。而且片子,片子上显现内部淋巴组织的活动……时间拖太久了。及时发现其实也不太容易……但是,今日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要治疗也不算太迟……只要上帝伸出援手。她必须到奥斯陆放射学与放射疗法医院接受新的检查。可能的话,复活节后马上动身。因为目前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只有最棒的才算够好。据说美国有位医生在治疗她这类病例上创造过真正的奇迹。新的疗法、疗养……她只要不丧失勇气。他自己有个姐姐……完全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