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德談人生

放射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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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診單躺在珍妮的外套口袋。她朝著火車站走去,要搭下午前往奧斯陸的特快車。就在第二天,星期三早上八點,放射科的人已經等著她了。

放射治療!又是這個字,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珍妮相信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見卑爾根,所以她在港口就下了公交車。她望了佛洛英山最後一眼,然後晃過市場,走上托加梅尼路。現在她站在賀柏斯敦餐廳前,看著玻璃框裏的菜單。她還有很多時間,火車三點四十五分才開。

鯡魚、無骨肉、煎小牛排……

她搞不懂,世界上怎麽會有人還有胃口?

玻璃上她看見一張女人的臉。

這是我,她想。這是珍妮·哈勒斯塔……

珍妮的生命飛快流逝,但最後這段日子卻成永恒。珍妮經曆了獲知診斷結果之後的反應,及不同於以往的生命階段。

生氣、沮喪、抗議、激動、痛苦、悲傷……

她曾將一切冀望在家人、朋友與同胞身上,她是多麽愚蠢又渺小啊!

現在一切都被掏空,隻剩下疲乏與空虛。

如今她是誰?身邊僅存的以及隨著她到奧斯陸的,隻是童年與少年在桑維肯度過的斷簡殘篇,隻是在特隆赫姆學生時期的偶然片斷。

然後她結了婚,沒有生小孩,之後又離了婚。

啊,強尼!親愛的強尼……也許你仍在特隆赫姆的街頭尋覓著我的身影。

珍妮與強尼。從前的日子太過恬適安逸,對她來說太寧靜、太完美,所以她轉身離開。年輕的化學碩士要獨當一麵……

難以置信的是,一切就發生在複活節短短幾天的假期裏。兩個星期前,就在要到繆爾菲爾過複活節之前,她與醫生約了診,做一般例行檢查。醫生沒勸她取消這次行程,她隻是覺得自己虛弱無力,提不起勁來,所以決定留在家裏不出門,至少是待到複活節前的星期天以後。星期一上午電話響了,護士問她是否能過來一趟,她的驗血結果剛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