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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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孫騎過了我的脖子以後,我覺得丟盡了麵子,更不肯上樓去了。這更合了她的意思,每頓飯都是她給我打來,可以向食堂裏的人表示,我們的關係又進了一步。這就使她需要一架小計算器,以便每天晚上和我清賬:早餐的油餅是多少錢,中午的肉片又是多少錢。這些都要從我的飯票賬上支出。後來我從會計科送來修理的儀器裏找到了一台,是精工牌的,上麵帶有一架打紙條的打印機,不但能算賬,還可以打印收據,花了五分鍾修好了給她用。在找到那台計算器之前,一切都要從她的小腦袋瓜子裏算出來。這時她躺在我房裏的空**,搜索枯腸,挖空心思,再加上搔首弄姿,看上去真叫人於心不忍。我自己也是醫學院畢業的,所以真不能相信醫學院能把人教得不識數。我們倆不但都是醫學院畢業,而且是同一所醫學院畢業,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學醫療儀器,她學臨床醫學,但是這一點區別就使她時時問我十二減九等於幾。但是她算賬的模樣還是蠻好看的,從她拖在地下的兩條腿來看,你該相信她是仰臥在**,但是從她的上半身來看,你又該相信她是俯臥在**。假如是我在做這個姿勢,下半生就要臥床不起了。那時候正是下午五點鍾左右,一抹殘陽從窗口照進來,正照在那塊空床板上。她穿著一件牛仔上衣,脖子後麵鑲了一塊三角形的皮革,一頭柔軟的短發都被她搔亂了。算到心力交瘁時,她就專心地去聞那隻圓珠筆。這些表現一點也不像個人,倒像一隻貓咪。這叫我覺得讓她來給我治**,實在不好意思。假如是個胖大女人,再長一點胡子,那就好意思了。

這個小家夥每天還要給我講一課,對著“帝王將相”的圖譜,給我上女性的生理解剖學。有件事已經講了不下十次了,就是一到了我能在帝王將相裏站住了腳,我們倆必須立即離婚。就其本心來說,她一點也不想嫁給我,到時候一定要離婚,絕對不準賴的。我當然同意了,但是有另一個問題要提出來的,就是假如治療沒有效果,我老也進不到帝王將相裏麵去,那該如何是好。她說那是絕對不會有的事。人家Masters和Johnson做了那麽多例實驗,應該是很有把握。實在治不了,也隻好離婚算了。反正雙方都沒有損失。為了避免將來離婚時鬧糾紛,現在就該把賬算清。凡是共同開支,一律用二去除,精確到小數點後一位,然後再四舍五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