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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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的過去,現在我有了一種猜測:我好像是個玩世不恭的家夥,或者說,是個操蛋鬼。沒人告訴我這件事,是我自己猜出來的。雖然說起來不夠好聽,但我對此深感欣慰。這種猜測是從閱讀這篇手稿得來的:作者信口開河,自相矛盾,前麵這樣寫,後麵又那樣寫,好像不是個負責的人。既然我是這樣的人,就不必去理睬重填表格的要求。說實在的,我也不知該填點什麽才好。再說,倘若我過去是個嚴肅認真的老學究,按我現在的情形,想當個學究,還真做不來哩。

過去有一天,薛嵩被人砍了一刀以後,流著血跑到那個老妓女家裏去要他的武裝,準備征討山上的苗人——這樣一來,就續上了第一章的線索。按照大唐的軍事慣例,營妓要給將帥保管東西,就如今天的人,有錢不放在家裏,而是放在小蜜的手裏。薛嵩一切重要的東西都放在那個老妓女(她該叫做老蜜)的房子裏,包括他的鎧甲、弓箭和印信。那女人把它重重包裹,放在了箱子裏。為了讓自己良心得到安寧,他也給了小妓女一把沒鞘的舊寶劍,她就用它在後園裏挖蚯蚓來釣魚。這把劍用來劈柴太鈍,也太輕,所以隻能挖蚯蚓。後來它就生了鏽,變成了紅色,好像一條赤練蛇。他還送給過她一把折扇,她用它來打蚊子,很快把扇骨打斷,變了亂糟糟的一堆破爛。他急匆匆地跑來要武裝,就如一個人清早起來跑到銀行門口等待,想要取出自己的存款,有急用。有一些銀行會因為門口等了這種顧客而急於開門,這就是那個小妓女。她慌慌張張地趕來,拿來了薛嵩的舊寶劍。那把劍的樣子很不怎麽樣,而且也沒有鞘。說實在的,薛嵩把它交給小妓女來保管,就是不準備要了。他把那劍拿了一會兒,就把它扔在屋簷下邊了。還有些銀行卻因為這種顧客而不急於開門,她就是那個老妓女,她的動作慢慢吞吞:慢慢地找鑰匙,又慢慢地開箱子,並且時時回顧薛嵩。薛嵩頭上纏了白布,好像一個阿拉伯人,但他光著屁股,這一點又不像了。那個小妓女心情激動,圍著他團團打轉,因為緊張,她的**又在胸前並攏,好像一對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