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八月十日星期一
艾麗絲進屋後隨手關上了房門,將頭靠在牆上。多漫長要命的一天啊!她把野外工作包撂在門廳,拖著腳步走進廚房,去找點東西吃。她直至撕開一紙盒剩下的中國食品才打起精神去瞧瞧電話答錄機。她轉動著眼珠,按下按鈕,咕噥著說:“又有什麽事,媽媽?”
“艾麗絲?艾麗絲,你感覺好些了嗎,寶貝?給我打個電話。我替你擔心!”
抹掉。
艾麗絲歎了口氣,脫掉滿是灰塵的衣服,聽見什麽東西當啷一聲掉落到地上。這是她從一個秘書遺棄的辦公桌裏拿來的鑰匙。辦公桌不是被遺棄的,她糾正自己。蘇珊娜·佩普林斯基和她所有的同事都被鎖在大樓外麵,事先沒有得到任何告示。
她撿起鑰匙,放在手裏顛了顛。有一千多扇小門的狹長地下金庫從她的腦海裏閃過。小門都是鎖著的。拉莫尼說過其中許多保管箱裏仍然裝滿了東西,因為二十年前銀行在出售的時候遺失了萬能鑰匙。但是鑰匙是如何丟失的呢?你怎麽會丟失整個金庫的鑰匙呢?公眾為什麽不要求鑽開所有的保管箱呢?她翻來覆去地看那把鑰匙,穿著內衣**躺在長沙發上。不管是誰擁有這把鑰匙,他也許丟失了547號保管箱內某些珍貴的東西,某種小東西永遠被鎖了起來,被遺忘了。
也許甚至沒人記得丟了什麽東西。除非你知道一把鑰匙是開哪把鎖的,否則它毫無價值,她邊想邊用一個手指在鑰匙齒上滑動。這使她想起了多年前的某個時候,她偷翻了父親最上麵的抽屜,發現了一個裝滿鑰匙的舊皮夾。艾麗絲花了數月時間試圖破解它們的用途。沒有一個鑰匙可以打開房子或汽車。她父親從不帶這些鑰匙去上班。即便他出差離家好幾周,那些鑰匙也從不離開那個抽屜。盡管隻有八歲,她卻想象出一百種稀奇古怪的情節來解釋這些鑰匙,什麽秘密房間啦,埋藏的珍寶箱啦;不過無論她如何努力尋找,這些鑰匙根本打不開一把鎖。她永遠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窺探行為,也沒勇氣問及這些鑰匙。最後,她放棄了尋找,改變興趣去玩其他東西,不過她看父親的眼神不再一樣了。父親鎖藏了某樣東西,某樣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永遠看不見或摸不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