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熾熱的火紅陽光照耀著荒涼的郊區,瑪麗亞看見收工回家的圖米沿著馬路緩緩走來。
她這輩子從沒有這麽期待見到一個人。那一刻,她是多麽喜歡圖米的一切。他的禿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插著紅白大傘的玉米餅車哢嗒作響。他已經脫了圍裙折好收好,所以隻是一個身穿鬆鬆垮垮的牛仔褲、推著餐車的家夥。但就算推車一個輪子壞了嘎嘎亂響,在她耳中也像天籟一樣。
圖米看見她坐在他家前廊時嚇了一跳,但沒有“你怎麽可以來”的表情。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因為腰酸唉了一聲。
“嘿,小女王。”
他聲音輕柔,一點也沒有逼迫感,顯然知道她出事了。他拿了一隻裝了水的舊可樂瓶給她。她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水,是他來到這片荒蕪之地幹活前在市區附近的水泵裝的。
瑪麗亞小口喝著,努力克製牛飲的衝動。
她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又是一個想裝女人的傻女孩。瑪麗亞擦擦瓶口,將水還給圖米。圖米將瓶子接了過去,她突然察覺他的手好大。那是蓋過房子的手,這些房子。
他喝了點水,又將瓶子遞給瑪麗亞:“喝吧,我喝完了。”
瑪麗亞搖搖頭:“莎拉死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聲音竟然這麽鎮定。她覺得心都碎了,眼睛卻像兩口枯井,仿佛她的身體知道苦難還沒結束,不能太早把淚水流完,要省著點用,留著給接下來還要麵對的折磨。
圖米聽到這消息並不驚訝。他看瑪麗亞沒再開口,便說:“莎拉就是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對吧?”
“嗯,就是屁股很瘦的那個。你跟我說過她做的事很不聰明,”瑪麗亞聳聳肩,“我該聽你的。”
圖米沉默良久:“我很抱歉。”
瑪麗亞知道圖米在看她,知道他從她身上的黑色緊身連衣裙和高跟鞋看得出來她也玩起了莎拉那一套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