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米克·賈格爾掙兩百萬。我和托尼·帕瓦羅蒂坐在車裏,沿著一條蜿蜒扭曲如河流的馬路上下行駛,一直來到風大浪高的海邊。喬西·威爾斯沒有來。這輛福特福睿斯貼著路邊行駛。猛地左轉,猛地右轉,一個浪頭打在石灘上,水花飛濺,落在擋風玻璃上。這條路離大海就有這麽近,我們離掉進大海就有這麽近,而帕瓦羅蒂依然在開車,冷靜得像是冷靜他媽。
托尼·帕瓦羅蒂的鼻子很像帕瓦羅蒂。他不記得母親是誰不記得父親是誰,不記得在哪兒長大,不記得有沒有做過男孩成長中該做的那些事情,有沒有遇到過男孩難免會遇到的麻煩。就像電影裏主角的幫手,演到半截時出現的那種凶悍角色,說話走路像是從一開始就在等待主角召喚。托尼·帕瓦羅蒂正是這種人,在你打電話召喚他之前,千萬想清楚你要請他幹什麽。他能趴在一幢老樓的窗戶底下等待一天,或者在山頂的一棵樹上蹲守一整夜,或者在垃圾場的垃圾峭壁裏,或者在一扇門背後,需要等多久就等多久,直到徹底變成一道黑影,從三百英尺外幹掉你的敵人。他為喬西·威爾斯做事,但就連喬西也無法讓托尼永遠站在他那一邊,雖說如今站在喬西那一邊的人已經很多了。我和他沒有交談。我待在家裏的時候總是足不出戶,要出門就離開這個國家。我沒有去過他家。但托尼·帕瓦羅蒂沒有主人,他為所有人做事,今天他一整天都受我雇傭,他坐在我左邊的駕駛座上開車,轎車貼著細細的小路行駛,這條路太狹窄了,容不下那麽憤怒的大海。
你要知道:監獄是貧民窟男人的大學。砰,叮當,砰。兩年前,巴比倫來抓走了我——已經是兩年前了嗎?我絕對不會忘記巴比倫侵犯我的哪怕僅僅一秒鍾時間。在送我去監獄的車上,一個警察衝著我的臉吐口水(他是新人),然後我說逼眼兒,你的口水怎麽一股泡泡糖味道,另一個警察用槍托重重地砸我的腦袋,等我再次醒來,人已經在監獄裏,他們用涼水澆醒了我。沒到1978年,兩個警察就都死了,因為我剛出監獄,我身邊的這個人就把他們帶到了我麵前。所有體麵的好人啊,聽清楚了,羅媽媽養出來的兒子從來都挺直腰杆做人,不會像疥瘡老狗似的忍受唾罵。這就是我,永不忘記仇恨的羅爸爸。朋友,我們不但不會忘記,還會複仇。我們帶他們去哥本哈根城的盡頭,隻有禿鷲生活在那兒,富人的屎尿徑直排進大海,一個警察開始哇哇哇哭什麽他老婆沒工作他有三個孩子,我說那他們這下就更倒黴了,因為他們老爸是個沒命了的逼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