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透口氣:我的前半生

按部就班的行動

字體:16+-

六月十七日,禮拜五,釣魚季開始的第二天。

我沒費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公司那邊。至於希爾達,我編了個故事,可以說是有條有理、無懈可擊,把她也拿下了。我說去伯明翰,最後一刻,我甚至把我要下榻的旅館的名字——羅巴特姆家庭與旅行推銷員旅館——告訴了她。這地方我碰巧知道,前些年我在那兒住過。與此同時,我不想讓她寫信給我,每次出差超過一周,她總會這麽幹。想來想去,我挑中了年輕的桑德斯,這位小夥兒是格裏斯地板擦光劑有限公司的旅行推銷員,可以說是我的半個知心人。他碰巧提到六月十八日會經過伯明翰,我讓他答應等到了那兒用羅巴特姆家庭與旅行推銷員旅館的地址為我寄封信給希爾達。我告訴她我可能會被派去別的地方,叫她最好別寫信。桑德斯都明白,或者覺得自己明白了。他衝我擠擠眼睛,說我到了這個歲數還是那麽棒。這樣就把希爾達搞定了,她沒再問什麽,就算她事後懷疑,可那證據多少也能證明她是在瞎猜。

我驅車穿過維斯特漢姆。那是一個美妙的六月的清晨。微風吹著,榆樹尖在陽光中擺來擺去,小塊的雲朵像一群白羊,在天空中流過,地上能看到它們那相互追逐的影子。在維斯特漢姆郊區,一位賣冰激淩的小夥兒臉頰像紅蘋果,騎著自行車朝我飛奔過來,嘴裏還吹著口哨,吹得很不錯,叫我記住了。它讓我突然想起跑腿兒的那段日子(盡管在那個年代,我們是沒有飛輪自行車的),我差點就把他攔下來,買隻冰激淩嚐嚐。地裏的幹草鍘過了,還沒運回家裏,一長排一長排地躺著,泛著光,在曬太陽,幹草的氣味飄過公路,和汽油的氣味混在一起。

現在時速是十五英裏,我悠閑地開著車。這個早晨是安靜的,還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一群鴨子在水麵上漂來漂去,似乎覺得太愜意了,都不想吃東西。在奈特菲爾德,就是維斯特漢姆下麵的那個村子,一位小個子男人,係著白色的圍裙,留著灰色的頭發和一把灰色的大胡子,冒冒失失地穿過公路,在路中間站住了,開始猛晃身子,吸引我的注意。當然了,我對這條路很熟。我停下車,認出他是維佛先生,在村子裏開著一家雜貨店。不,他不想為自己買保險,也不想為他的店買。他隻是沒零錢了,想知道我是否帶著一先令的“大銀幣”。在奈特菲爾德,人們是沒有零錢找的,甚至在酒吧裏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