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透口氣:我的前半生

此去經年,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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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也變樣了。

午餐不壞,我吃了烤羊排和薄荷沙司,喝了一瓶白葡萄酒,法國牌子的,讓我直打嗝,不過心裏挺爽。還有一個人在那兒吃飯,是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士,頭發很漂亮,像一位寡婦。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住在喬治酒店,與此同時,心裏盤算著,該怎麽跟她勾搭勾搭。你的感覺變得混亂了,真可笑。一半的時間,我的眼前總是出現幻影,過去和現在交織在一起。趕集的日子,身高體壯的農夫把腿伸到長條桌子底下,鞋釘在石砌的地板上劃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吞咽著一大塊牛肉和布丁,你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肚子裏能容下這麽多東西。如今,長桌子換成了小桌子,白白的桌布,閃著光,上麵擺放著酒杯和折疊好的餐巾紙,而假冒的裝修和昂貴的消費價格又會把這一切抹殺。我在想:“我有十二英鎊,又穿著一套新衣服。我是小喬治·保齡,有誰會想到,我會開著自己的汽車重返下賓菲爾德呢?”酒發揮了效力,從胃開始,那種暖乎乎的感覺一直往上走,我瞟了一眼那位有著漂亮頭發的女士,在心裏,我已經把她的衣服扒掉了。

下午,我懶散地躺在沙發(也是仿中世紀的風格)上,不過皮沙發椅是流線型的,玻璃麵的桌子也是流線型的。我抽著雪茄,慢慢飲著白蘭地,覺得挺好。我的眼前仍在出現幻影,不過總的來說,我的感覺不錯。說真的,我有點微醉了,盼著那位秀發女士能過來,好讓我勾搭勾搭她。不過,她一直沒有現身。喝茶時間快到了,我出去了。

我溜達著,走到市場,然後左拐。我要去看我家以前的店鋪!真好笑。二十一年前,母親葬禮那天,我乘馬車去火車站的時候經過那兒,當時鋪子關著,滿是灰塵,招牌也被噴燈毀掉了,我他媽的一點沒在乎。可現在,我離它是那麽遠,房子裏有些地方我已記不清了,可一想到馬上就要再見到它,我的心裏就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我從理發店門口走過。還是家理發店,盡管換了招牌。一股溫暖、滑膩、杏仁般的氣味從門裏冒出來。沒有過去月桂液和拉塔齊亞的氣味好聞。那鋪子——我家的鋪子——再走二十碼就能看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