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我的腦袋一直被李清的那封《死亡獨白》纏繞著,尤其是那句“非殺不可”。我不明白為什麽“非殺不可”,人生為什麽不會有更好的選擇,比如放棄、一走了之。
我就這樣一直挨到了晚上,直到衢八兩在醫務室找到我,要我給上午那個行刑的小戰士治一治。
我說:“是嘴巴磕破了吧,我給他找點創可貼。”
衢八兩搖頭:“那個小戰士晚上爬到瞭望哨上坐了兩個小時,剛被勸下來。”
我一怔,想起他提著槍上行刑車的背影,這孩子一定是受刺激了。我有些為難:“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你是獸醫嘛,啥都能治,你就先陪他聊聊天。”
說著,衢八兩出了醫務室。不久,武警中隊長把那個小戰士帶了過來,自己則退到門外等著。
小戰士皮膚黝黑,頭發有點自來卷,五官標致,有點像小了二十歲的古天樂。我給他倒了一杯茶,小戰士握著紙杯的手在微微發抖。
“第一次執行死刑嗎?”
“是的。”
“我也是。”我說,“你比我勇敢,我沒膽量上車。”
小戰士擠出了個笑容,氣氛稍稍緩和。
“為什麽安排你參與執行死刑呢?”
“是我主動要求的,我想表現得好一些,對以後轉士官有幫助。”
“是想幫家裏減輕負擔嗎?”
小戰士搖頭:“家裏條件還好,我就是想在部隊裏待下去,我喜歡這兒。可是我爸想讓我退伍接他的班。”
“那當初他怎麽同意你當兵的呢?”
“他就是想讓我在部隊裏鍛煉鍛煉,變成真正的男子漢。”
“能問一下你父親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小戰士的臉紅了:“我爸是煤老板,在山西、貴州和內蒙古都有礦。”
我差點被自己剛喝進去的水給嗆住,平複下心情,接著問:“你父親是想讓你去山西、貴州還是內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