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夜,嬌嬌媽再次癲癇發作。
這次,她不僅把我的虎口咬破了,還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一小塊。奮力控製住她的癲癇後,我和其他管教合力把嬌嬌媽抬進了醫務室。我先為她處置了傷口,然後便是漫長的看護過程。薑高音瞟了眼牆上的掛鍾,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囈語般地說道:“知道這個可憐的女人為什麽總是夜裏發病嗎?”
我搖了搖頭。
“我也是聽說的,”薑高音壓低嗓兒門,“她的女兒就是在夜裏去世的,有時候她晚上做夢會喊女兒的名字。”
薑高音歎了口氣,隨即又是一陣哈欠。
我勸道:“大姐,晚上我來陪夜,你回去休息吧。”
所裏規定,病人若是發病,管教得陪同看護,但薑高音畢竟已滿五十歲了,的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又勸了薑高音兩次,她才伸了伸懶腰,說等疫情結束後請我吃她包的香菇肉包子。說完,她便離開了醫務室,隻留下我和**還處在昏迷中的嬌嬌媽。在四下無人的寂靜中,一段對話在我耳畔響起。
一周前,嬌嬌媽向我發問:“為什麽要救我?”
我說:“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難道延續一個人的痛苦也是醫生的本職工作?”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不,我還是警察,警察的職責就是守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
嬌嬌媽不屑:“我懷疑你還在惦記那兩包被我藏起來的毒品。”
我震驚、啞然,然後感到了深深的悲哀,我為自己所做的工作不被理解而悲哀。
沉默良久,嬌嬌媽緩緩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接著,她說:“為什麽不放過一個要死的人呢?”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出那個始終橫亙在我心底的原因。
此刻,在這個因為疫情而使全球命運相通的夜晚,望著躺在病**的女人,我從抽屜裏取出曾被嬌嬌媽撕碎的嬌嬌的照片,將它放在床頭,嘴唇開始不自覺地翕動:“大學畢業那一年,我在老家的一家三甲醫院當住院醫生。有個小男孩從樓梯上摔下後昏迷,被送進了醫院,成了我負責照看的小患者。醫生做了幾次CT和MR檢查,都沒發現孩子腦部受到損傷,但不知為何,小男孩始終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