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無聲

第三十八章

字體:16+-

“若是女的,就讓她活。”

——《出埃及記》1:16

這種糖被所有人稱作著名的菲雅軟糖。我永遠不會忘記糖袋上的藍色方格圖案,也不會忘記她把糖倒出來盛量的時候,糖紙皺起的樣子。晚上,她會在餐館的廚房裏做軟糖。台子的每塊黃色瓷磚上都放著巧克力,她讓我往裏麵加入香草精。她有時會把香草精塗在手指上,然後擦在我的脖子上。

“香水。”她會說。

那是一九六九年的春天,理查德·尼克鬆(1)當政,第一批美軍最終開始從越南撤退。男人們,除了我父親,都登上了月球,當然那是以後的事了。當時是春天,我對一九六九年的真正了解是,那時我十五歲,我姐姐菲雅總是在地板上撒很多糖,她的喇叭褲下麵也都沾滿了糖。

簌簌,簌簌。

她會關上燈,打開收音機。然後,當她準備好第二天上架的軟糖時,我們會跳起舞來。她跳舞的樣子就像一匹藏著秘密的狼,也許這就是所有姐姐在月光下跳舞的樣子。

她不穿黃色餐廳製服的時候總是穿著棕色的衣服。她總是穿著棕色、橙色和褐色的衣服,沉穩的顏色會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幹練的女人。有時我夢見菲雅,我會夢見她穿著棕色西裝,脖子上係著一條橙色圍巾。她坐在辦公桌前,地位顯赫,已經成為一家類似金屬加工製造公司的老板。

而在其他時候,我夢見她成為一個穿著普通棉布裙的母親,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人。兩個蹣跚學步的孩子緊緊抓著她的兩條腿。她用臂彎夾著攪拌碗,而麵糊粘在她的鼻尖上。她笑著,仿佛她已經描繪出天堂,而天堂就在髒尿布和還剩一半的果汁之間。

但我最常夢到的是她變成一隻暴風雪中的白貓,我總是因為下雪而尋不到她。我隻希望她能看到這些年來我對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