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崇伯鲧在帝挚时代,虽则与欢兜、孔壬并称三凶,但比较好得多。而且他的性情狠戾,自以为是,所以与欢兜、孔壬亦不甚能够合作。帝挚死后,玄元在位,欢兜、孔壬把持大政,他更加参不进去,所以就托故走了。他娶的夫人,是有莘氏的女儿,名叫女嬉,亦叫脩己,又叫女志,又叫女狄,人颇贤淑。鲧带了她同到汶山广柔地方一个石纽村中居住,专门研究学问,不问世事。
女嬉年过三十,尚无生育。一日薄暮,她到山下去汲水,在水边看见一颗明珠,大如鸡子,形状颇像薏苡。女嬉暗想道:“不要是月亮的精华么?”遂随手拾起来,细看,越看越爱,不能释手。正要上山,忽听半空蚩蚩一声大响,抬头一看,乃是一颗大流星,从对面山上直飞过来,掠过身畔,忽又腾起直上霄汉,入于昴宿之宫。女嬉吃了一惊,不觉浑身酥软,不由自主,连裙带都松了下来。过了片时,女嬉惊定,觉得不雅,忙将那颗神珠含在口中,用两手来系裙带。哪知这颗神珠似有知觉,一入口中,顿然旋转,直从喉间向腹中而去。女嬉顿觉一股热气冲入丹田,又浑身酥软,比刚才还要加到百倍,神情如醉如痴,仿佛有人和她交接一般,半晌半晌,才复原状。她又惊又疑,慌忙提了汲筒,急急上山,自去炊爨,因为事涉荒唐,对于鲧不敢说明。
哪知这日夜里,竟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长大男子,虎鼻大口,河目鸟喙,过来和女嬉说道:“我是天上金星白帝之精,曾经降生世间,做女娲氏十九代的孙子,名字叫作大禹,寿活到三百六十岁,后来到九疑山学道,成仙飞去,仍旧上变星精。现在天下洪水厉害得很,我看了不忍,想来治理它一番,所以化为一颗石子,谁与我有缘,我就托生在她肚里。昨日竟被你吞了,你与我有缘,我就做你的儿子吧。”说着,全身向女嬉扑过来,女嬉大惊,不觉大叫。鲧卧在旁边,给她惊醒,就推她道:“怎样着魇了?”女嬉醒来,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定了一定神,才将昨日山下之事和刚才梦境细细告诉了鲧。鲧道:“果然如此,这个叫作感生帝降,将来生出儿子,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且再看吧。”
过了两月,女嬉果然觉得是有孕了,夫妇大喜,以为必定生一贵子。哪知十月满足之后,竟不生产。女嬉有点担忧。鲧道:“不要紧,当今天子就是十三个月才生呢。”哪知过了十三个月,依旧不生,而女嬉背上常常作痛,仿佛要裂开的样子。时当炎夏,鲧和女嬉都以为是个外症,如发背之类,不禁心慌,到处找医生,因为地方偏僻,总找不到。
那鲧的性情,本来是师心自用,自以为是的。到了这个地步,他就决定了主意,说声管他,横竖总是一个死,立刻跑到里间,寻出一柄尖而且薄的匕首,拂拭了一拂拭,即忙跳上床,按着那虚软无物的地位,用匕首轻轻一划,里面顿时冒出热血来,那热血之中,仿佛有小儿的胎发模样。鲧至此更加相信,说道:“一定是了。”但是既恐怕伤及大人,又恐怕伤及小人,用匕首格外仔细的按着裂缝横挑上去,直切下去,那时小儿胎发越加显著,只因骨缝狭长,不得出来。鲧忙抛了匕首,用手指嵌进去,向两面轻轻一扳,那小儿就从骨缝中直涌而出,登时呱呱大哭。鲧慌忙一手托住,一手依旧撑着骨缝,接着,小儿全身和胞衣一齐出来了。鲧方才捧过小儿一看,原来是个男的,不禁大喜,且丢在一边,任他啼哭,好在时当炎夏,火伞当空,不怕冻冷的。一面来看女嬉,急切间无法可想,寻出一匹白布,自胸至背,轻轻缠了几转,又将女嬉翻过身来,使她仰面而卧,验了一验她的鼻息,诊了一诊她的脉息,但觉脉息和缓,鼻息亦调匀,略觉放心,又来理值小儿。先将他脐带剪断,又用水周身略略洗了一洗,将预备之儿衣找出来,给他穿裹了,自始至终,都是鲧一个人独任其劳,又不敢轻心,又不敢重手,天气又十分炎热,到得将小儿裹好之后,汗出如浆,疲乏已极,到席上略为偃息,不知不觉已昏昏睡去。
隔了不知多少时候,忽听得女嬉叫喊之声和小儿啼哭之声,不觉惊醒,睁眼一看,但见暝色迷蒙,已近黄昏了,慌忙起来问女嬉:“有无痛苦?”女嬉道:“我背上已不甚痛,不过身上似觉缚了几重布似的,不知何故。那脚后啼哭的小儿,是哪里来的?”鲧道:“你竟一无所知么?”女嬉道:“我刚才睡醒,一无所知。”鲧便将刚才情形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女嬉诧异至极,连说道:“有这等异事?我为什么竟一点不知道,连疼痛都不觉得呢?真是异常!”说着,就要想坐起来看那男孩。鲧忙按住她道:“动不得,动不得。我先去点了火来,再抱给你看吧。”当下鲧点了火,又抱小儿给女嬉。女嬉看了,不胜之喜。(现在石纽村中有地名叫刳儿坪,就是禹生之地,一名痢儿畔。相传这地方百里之内,夷人不敢来居住及畜牧,有罪者逃至此地,亦不敢来捕,过了三年,就赦他的罪,因为怕禹神灵。又有一个石穴,据说是禹诞生之地,穴甚深邃,人迹不能到,或者是附会的。)
到了三朝洗儿,女嬉已能起坐,亲自动手。细看那小儿,胸口有黑子,点点如北斗之形;两足心各有纹路,像个“己”字;耳有三漏;而旦长颈、鸟喙、虎鼻、河目、大口,与那日梦中所见的无异,不觉大以为奇。鲧道:“这小儿相貌不凡,降生亦异,且大有来历,将来名位功业一定远在我之上呢。”说到这里,忽然叹口气道:“可惜,我渐老了。他将来建功立业,我恐怕不会看见了。”歇了一回,又说道:“即使不看见,我有这个儿子亦足以自豪。”说到此,又哈哈大笑起来。
且说文命生的这一年,正是帝尧五十六载。过了几年,文命六岁了,生得聪明仁圣,智慧非常。鲧夫妇爱如珍宝,亲自教导。鲧本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将所学的传授于文命。文命年虽幼稚,颇能领悟,尤其欢喜听讲水利、地理二种,和鲧平日所研究的刚刚相合。鲧因此尤其爱他,时常拍拍他的肩部,笑说道:“你莫非真个是大禹转世么?”
一日,正在教子,忽然外面有人问道:“崇伯家是这里么?”鲧慌忙开门一看,只见外面有三个人,一个是贵官装束,两个仿佛是随从的人,就问他们道:“诸位何来?”那贵官装束的说道:“某从帝都来,奉圣天子命,特请崇伯入都,商议治水大政,请问崇伯家是这里么?”鲧道:“某名叫鲧,从前曾经封过崇伯,却是未曾到过国,现在隐遁久了,未知天子所请的是某不是。”那贵官不等说完,慌忙拱手行礼道:“原来就是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鲧还礼后,又问道:“足下何人?”那贵官道:“某名和仲,现任西方之职。”鲧笑道:“原来是朝廷达官,小民无知,简慢得很,请里面坐坐吧。”于是让和仲及随从二人到里面,重复行礼。
坐定,和仲道:“久慕高贤,恨无缘不得拜见,今日甚慰渴望。”鲧道:“某自从先帝宾天之后,久厌世事,遁居山僻,不知天子何以谬采虚声,居然访求到某。某有何能,可胜大事?请足下代向天子辞谢吧。”和仲道:“先生不要过谦。大司农、大司徒和某等,钦慕久了,秉承天子之命,专诚来请,先生何可再事谦让,辜负众望呢?”鲧道:“某实无才,岂堪大任?朝廷英才济济,人多得很,平定洪水自有其人,何必下问到某?”和仲道:“先生说到此,某等真惭愧极了。某等食天子之禄,受天子之令,数十年洪水之患,曾无补救之策,尸位素餐,实属有罪。现在觉悟了,来请求先生。先生不出,如苍生何?务望以国事民生为重,勿再推却。”说罢,再拜稽首。鲧便改变口调道:“既然足下如此说,某为国为民,就牺牲了吧。”和仲大喜,就说道:“承先生慨允出山,真是万民之福,某谨当在旅舍恭候,以便随侍同行。”当下又谈了一回闲天,和仲告辞而去。
鲧进内将此事告知女嬉。女嬉道:“你一向在家里,读书课子,夫妇团聚,何等快乐!宦海风波,夷险难定,干它做甚?依妾愚见,不如托病辞去它吧。”鲧道:“我岂不知道,不过唐尧太不知人了,几十年来,仗着两个帝子和几个白面书生,自以为能治天下了,究竟天下治在哪里?即如洪水之患,专任一个巧言令色的孔壬,到得现在,不但没有治好,倒反加甚。没奈何才来寻到我,我如再推诿,不去承当,显出我是无能。况且我半世读书,一腔经济,不趁这个时候建些功业,与天下后世看看,未免自己对不起自己,所以我就答应了。托病推辞的话,你休再说,快与我收拾行李。”
女嬉终不以为然,说道:“古人有大事,问于卜筮。现在家中有《归藏易》在这里,何妨拿来筮一筮呢。”鲧道:“大丈夫心志已决,而且已经答应了人,筮它做什么?假使筮得不吉,难道就不去么?”
女嬉再三请求,鲧本来性愎,至此不知如何忽然不愎了,就拿了《归藏易》来,如法占筮。哪知恰恰得到一个大明之象,有三句繇辞道:“不吉,有初,无后。”女嬉看了,不禁失色,慌忙再劝鲧不要出去。哪知鲧刚愎的脾气又大发了,越是如此,越说要去。女嬉没奈何,只得问道:“那么几时动身?选个吉日吧。”鲧怒道:“选什么吉日!明朝就动身。”女嬉道:“明朝就动身,不是太急促么?”鲧大声道:“有什么急促?大丈夫不答应人则已,既然答应了人,这个责任就负在我身上,愈早动身愈好,在家里偷安几日,算什么呢?”女嬉没奈何,只得懊丧着,忙忙去收拾。
文命在旁便问道:“父亲这次出去治水,有把握么?”鲧道:“没把握怎敢承认?”文命道:“父亲治水方法,大略可告诉儿么?”鲧道:“我只有四个字,叫作‘水来土挡’。”文命吃了一惊,说道:“这四个字恐怕治不了洪水吧!”鲧笑道:“你怕这个法子不能持久么?”文命道是。鲧道:“你小孩子家,尚且知道此理,难道我反不知道么?不过我另有一种神秘的方法,此时不能与你言明。你只需在家侍奉母亲,静听我的好音,就是了。”文命听了这话,非常怀疑,有什么神秘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亦不敢再问,这夜父子夫妇,聚话了半夜,方才安寝。
次日,鲧取出一封信函,交与女嬉,说道:“大章、竖亥两人,不论哪一个来,就将此信交给他,叫他快到我那边来。”女嬉答应。鲧又叮嘱了文命几句话,就毅然出门,头也不回,径来到和仲旅馆之中。和仲正要出去游玩山水,看见鲧来,忙说道:“先生太客气,还要来答拜。”鲧道:“不是答拜,我们今日就动身吧。”和仲道:“府上一切,都部署完么?”鲧正色道:“君子以身许国,顾什么家事?”和仲见他如此气概,深服他赴义之勇,当下急叫从人收拾一切,与鲧立即上道。一路晓行夜宿,自不消说,不过和仲与他谈别种事情,鲧有问必答,独有问他治水方法,他总是唯唯不言,和仲深以为怪。
到了太原,和仲请鲧住在客邸,自去觐见帝尧。那时大司农、大司徒、羲仲等听见鲧到了,个个都来拜访。谈到水患,鲧仰天叹道:“某多年蛰居不出门了,这次一路行来,但见民生流离失所,上者为巢,下者为营窟,真乃苦不可言。不想几十年来天下竟败坏至此!追原祸始,究竟是哪个蹉跎的?可叹可叹!”大司农道:“这都是某等荐举非人的原故,不要说它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崇伯。所以某等又在天子前竭力保荐,幸喜崇伯竟惠然肯来,那真是百姓之幸了。但不知大政方针如何?可否示以大略?”鲧道:“现在情形,与从前大不同了。从前仅雍、冀二州,现在已泛滥于天下。某任事后,当往各处考察一回,审其轻重缓急,然后再定办法,此时尚无可表示。”羲仲道:“从前共工任事,专门堕高就卑,壅遏百川,一时虽安,历久愈甚。先生办起来,必定别有妙法了。”鲧道:“这个亦不尽然,水来土挡,不易之理,但看办法何如耳。”众人听了,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什么药,探听不出,渐渐辞去。
次日,帝尧召见,便问鲧道:“汝系先朝大臣,朕以万几纷杂,未及任用。现在诸大臣荐汝治水,不知汝自问能担任否。”鲧拜手稽首道:“臣自问能担任,但请帝专心任臣,勿掣臣肘,期以十年,必能收效,否则请治臣罪。”帝尧道:“那么汝就去治吧,切须小心谨慎。”鲧答应,稽首而出。
回到客邸,早有大司农等派来的一班执事人前来谒见。这班人都是从前跟着孔壬治水的,孔壬既免职,这班人仍来京都,大司农等所以遣来供鲧的驱策,以资熟手。当下鲧延见之后,问起孔壬历年治水的情形,这班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些。鲧仰天大笑道:“如此治水,焉得不败?”就吩咐这班人道:“汝等既来执事,第一,须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无得违拗;第二,一切我自有主张,汝等毋自谓有经验,多言喋喋—”正要再说,忽见外面司阍的领进两个人来,都是身长丈余,仪表甚伟。一个白面长须,一个黑面紫须,见了鲧,都稽首参拜。鲧问道:“汝等来了,甚好,哪个先到我家?”黑面的说道:“小人先到,随后再寻大章同来的。”鲧道:“汝二人既来,我今日就动身去考察吧。”说着,就在这班执事人中选了十二个同行,其余的俟后任用。
众人领命,十二人留下,其余都散去。那黑面白面两大汉,就来给鲧收拾一切。原来这黑面的就叫竖亥,白面的就叫大章,都是飞毛腿,一日一夜有一千几百里可走,加紧些,还不止此。鲧前在梁州时,看见他们两个在那里争斗,鲧去解散了,又和他们评判曲直,两人都非常佩服。鲧见两人相貌不凡,又有善走的绝技,是有用之才,遂极意笼络他们,两人亦心悦诚服,愿供鲧的奔走,一切打听事情、考察地理,鲧都是叫他们去的。闲话不提。
且说鲧这次带了竖亥、大章两个,先到吕梁山、孟门山看了一回,又到青、兖二州沿海看了一回,回到都城,向大司农等报告,说道:“已有办法了。现在太原是帝都所在,水患甚急,决定先从太原治起。那青、兖二州水势亦甚,亦宜兼修。冀、雍二州之水患是从上而下的,青、兖二州之水患是从下而上的,两处之水,如能治好,其余诸州,自迎刃而解,这是一定的步骤。”大司农见他说得如此容易,便问他何时动工。鲧道:“尚未,尚未,因工料未齐,等某到荆、梁二州去了再来。”大司农等莫名其妙,亦不好再问,只好听他。
次日,鲧带了竖亥、大章及随从人等,向大司农处领了费用,就匆匆动身。到了梁州岷江下游的地方(现在四川省仁寿县西北)住下,召集人夫五千人,锹、锄、畚、笼等五万具,吩咐大章道:“汝住在此率领这班人夫。我有一封密函在此,汝到五月五日的早晨,打开来看。我函中有图,有说明,有方法,汝须依我而行,勿得丝毫违拗,违者不利,切记切记!”大章诺诺连声。
于是鲧又带了竖亥,翻山越岭,到荆州之南、衡山之阳、湘水之滨(现在湖南省零陵县)住下,召集了人夫五千人,锹、锄、畚、笼五万具,吩咐竖亥道:“汝住在此,率领这班人夫。我有一封密函在此,汝到五月五日早晨,打开来看。我函中有图,有说明,有方法,汝须依我而行,不可违拗,违者不利,切记切记!”竖亥亦诺诺连声。
于是鲧自己到了荆州中部、云梦大泽之西北(现在湖北省江陵县)住下,召集人夫万人,锹、锄、畚、笼等十万具。到得五月五日午时,鲧召集人夫,指定地方,叫他们发掘,掘的时候切须静默,不得有些微声息,犯者必死。当下万锄齐发,从午时到未时,十万具畚、笼都已堆满,而看看那被掘的地方,随掘随长,依旧平坦,略无痕迹。大家诧异至极,但不好问。鲧叫人夫将这十万畚、笼的泥用船载至汉水沿岸泊下。
过了多日,竖亥押着人夫,将五万畚、笼的泥运来了。又过了多日,大章的五万畚、笼泥亦运来了。鲧大喜,吩咐从人即刻上道。竖亥、大章二人在路中谈起,才知道密函之中有图以指定发掘之地、何时发掘、不许有声响、在何处取齐,一切都注得很详细,两函相同,但不知道鲧何以不预先说明,要这样秘密,很不可解。
一日,到了嵩山相近,鲧叫竖亥将泥土押着一半,到大伾山(现在河南省浚县东)歇下等候,自己和大章押着一半,径来京都。这时大司农等听得鲧取到材料归来,不知道是何稀奇宝物,纷纷都来看,哪知却是泥土,不禁诧异,便请问他理由。鲧笑着说道:“此非寻常之土,名叫息壤。它能够孳生不穷,如子息一般,是上帝御水的宝物,寻常的水,可以用寻常的土去挡它;现在是天降的大灾,非得上帝的宝物绝不能治,现在竟被某偷窃来了,这亦人民之幸也。”大司徒笑道:“偷窃二字,用得太怪了。”鲧道:“不是怪话,确系实情。此物必须偷窃,若预先向人说明,或掘取的时候有了人声,掘的人固然立刻就死,那块地方亦顷刻遇到大灾,所以不能不用偷窃之法了。某从前不能向诸位实说,亦是为此。”大家听了,方才恍然。鲧住了一夜,即便带了众人,挑了息壤,向北方治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