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大麗人都知道安市是大麗最為堅固的城池。從高朱蒙建立高句麗起，大麗勇士便和中國人開始了爭奪土地的綿長戰爭。
麵對中原巨龍，高句麗從西往東退卻，舊都丸都城被中國人占領，但安市巍峨挺立，像平壤一樣，從未被攻克過。
此刻它命懸一線。
泉男產小時候跟隨父親大人來過安市。那時，他被滿城的紅鬆所震撼。這些樹木高得超出雄偉的城牆，直聳雲霄，與天連接。小時候的他在想，要是爬到樹的頂端會不會到天的另一邊，這樣就不用忍受父親的嚴峻了。
炙熱、辛辣的黑煙讓他咳嗽連連，也把他拉回了現實，眼前是一片焦黑的土地，高大的紅鬆已經為數不多，大多數正在燃燒。少年時便屹立於此的宏偉樹木，要麽被敵軍帶火的石塊擊中燃燒，留下冒煙的黢黑樹樁，要麽被楊萬春的軍士砍伐，做成了箭矢。
安市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易守難攻。它北靠一座圓形山脈，有南、西、東三側城牆和三個城門，圍成了橢圓形的安市。每側城牆前麵都隻有一處小小的開闊地，再往外是一座座山峰。北側的地勢最高，上麵就是幾乎垂直的懸崖，也是最為安全的地方。懸崖下麵是平整的地麵，這裏有馬廄、糧倉、武器鋪、水井。另外三個方向的城門前都有兩座石頭箭樓，如今已破敗不堪，搖搖欲墜。大門前原來有一座高出城牆兩三丈的瞭望塔，現在變成了一片廢墟。
西邊城牆處，喊殺聲震天動地。這麵城牆地勢最低，城牆前的開闊地最為寬敞，便於紅袍子施展大型攻城器械，所以這裏被唐軍牢牢圍住。
泉男產登上重兵把守的西邊城牆，楊家的駝鹿旗插滿了所有城牆的口。不足一裏長的城牆上，肩並肩站了數千人。每個軍士後麵都是一人高的箭矢垛和石塊堆。從城牆往下看，原有的深壕溝已被紅袍子填得嚴嚴實實，幾百具尚未清理的殘缺屍體發出一陣陣惡臭。十幾隻烏鴉停在一高豎的長槍杆上，拍打著翅膀。
再往外有一道土質堤壩，周邊是木頭柵欄。外圍依著地勢布成的圓形防禦，早已被紅袍子攻破。青煙在空中飄舞，猶如死神的旗幟。
“泉將軍，你帶來四萬大軍可以說是雪中送炭。”楊後亞的父親絕奴部大加楊萬春站在泉男產身旁，楊後亞立在父親身後。
絕奴部的大加身材五短，體格健壯，下顎上揚，雙肩挺直，猶如待飛的箭矢，人無比精神。不過，時間和悲傷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跡。他的頭發灰白，眉毛和濃密的胡須也是同樣的顏色。他雙眼有神，堅定且悲傷。
“大加，”泉男產對他一躬算是行禮，“安市城外十裏處，還有我的精銳弓騎兵一萬，日夜騷擾紅袍子。就是貞觀老兒在這裏又能怎樣？攻城的唐軍將領都有誰？”
“龐孝泰、李績。”
“龐孝泰？那個殺害你兒子楊後餘的唐將？”泉男產在平壤時聽過這事，楊萬春的長子和一個手下獨闖唐軍兵營，偷襲燒毀唐軍營帳，燒死上千人。當然代價也很慘重，楊後餘和隨從被龐孝泰的手下追殺至死。這個手下據說是他眾多兒子中的一個。
“正是。”楊萬春吸了一口氣才擠出這兩個字。這事對他打擊巨大，泉男產現在仍然能感覺到。
“此次我冒著生命危險進入安市，和安市共存亡，就是向大加表明，我父親想把部族恩怨放於腦後，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大唐。”泉男產痛恨自己所說的話，父親擺明著是要他來送死！
楊萬春微微一笑：“咱們兩家的恩怨從你祖父泉大祚那時就開始了。我又不服從蓋蘇文大人攻擊大唐的軍令，和你父親結下了梁子。你父親不了解安市和遼東城，你們這幫南方人根本玩不轉。”
“但你們丟失了遼東城，”泉男產無情地指出，“你們潰敗的樣子像丟了卵蛋。如果安市不保，平壤也就危險了。所以，楊大人，讓我們把恩怨拋在腦後，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想迅速擺脫這些家族恩怨，找到活命的辦法，畢竟他還有一幫在乎的兄弟。
楊萬春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泉男產，綠眼狼，你出生沒多久，我就見過你。”
“扯鳥淡，在我出生時見過我？”他大為懷疑。
“你當然會懷疑，因為當時你還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楊萬春轉過臉，“我去後宮看望我阿妹楊萬玉時，她告訴我蓋蘇文大人的小妾生了個男孩，讓我去看一下。我說生個男孩有什麽好看的，再說當時蓋蘇文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不過我阿妹神秘兮兮地告訴我，這個男孩是個小怪物。”
泉男產有些惱怒地看著楊萬春。楊萬春好像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我阿妹還告訴我，宮中的人說你生下來後頭上、身上有白色毛發，**有尾巴，嘴巴裏有利齒，會嘶咬任何接近你的人，還長著一對綠眼睛，晚上像狼一樣發出駭人的光芒，讓人不敢靠近。”
泉男產不安地動了一下。
“我借故去了一趟泉府。我等了好久，終於來到你生母房中，看到了你。當時她無人照顧，獨自待在一間漆黑的小屋裏。她看到我來看你，便虛弱地揭開了毯子。我看到了你。但我看了半天，沒看到利齒，也沒看到兩腿中間的尾巴和全身的毛發，隻有粉嫩的皮膚。如果非要挑不同的話，你隻不過有雙淺色眼睛。當時你的眼睛不是連在一起的雙瞳，這一點你要相信我。說實話，我很失望。這時候你父親進來，當著我的麵把你奪走。雙神知道他要對你怎麽著！還是你生母拖著身子下了床，死命用頭抵著他的胸口。我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勸解，才讓他把你放下。我勸了半天，他才憤憤離去。等到第二日，我聽說你生母就把你帶出了泉府，交給了你的外祖母養息。”
泉男產一動不動，他的心在翻滾，他知道父親想害死他，但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仍然讓他感到悲苦和氣憤，久久不能平靜。
他摸了摸手中的金錘。“如果父親在眼前，”他幻想著，“我可能會砸碎他的頭，砸得粉碎。”
楊萬春看他沒有答話，繼續說道：“我早就料到中國人不會放棄遼東城和安市。遼東城已被他們攻克，安市不會那麽容易。這些年我一直在做儲備。安市的糧食足夠我們消耗數年，別說四萬大軍，就是十萬大軍，糧食也夠維持一年。紅袍子撐不到冬天。我擔心的不是糧食，而是它。”
離城牆五十步處有一座土山。“土山是唐軍壘砌的。為了掩護軍匠作業，紅袍子每天輪番用箭雨和拋石機攻擊城牆。要是繼續下去，一旦土山和城牆一樣高，架上梯子唐軍就可以衝進來。一旦衝過來，安市就失守了。”
土山的地基由大大小小的石塊壘成，地基大約有會慶殿一般大，然後用土和碎石子逐層鋪墊，越往上越窄，最高點隻有一間臥房大小，大約能容下五十名到六十名紅袍子。
此刻，土山的最高點離城齒還有一丈的距離，但會越來越接近，直到平行，甚至超過。那時城牆就會徹底失去居高臨下的優勢，他們不得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相互搏殺。這對於大麗守軍來說是致命的，因為大唐的攻城器械非常先進。他們的梯子結實異常，不僅能抵擋巨石的撞擊，還能防火。泉男產甚至想象過這一場景，當土山完工時，紅袍子的箭雨飛過城牆作掩護，兩架黑色的巨大梯子輕易地架在城牆上，對麵殺來源源不斷的紅袍子。他們滿懷仇恨，很快攻占西側城牆，打開城門，城內的所有守城軍民盡皆被屠。
“你想出對策了嗎？”泉男產問道。
“還沒有。我們每日都會派最好的弓箭手襲擊軍匠和石匠，但仍然阻擋不住紅袍子的作業速度。”楊萬春無奈地說道。
泉男產緊繃著臉，必須破掉這座土山，否則他們會死無葬身之地。他思索了半天，一無所獲。他又和楊萬春沿著整麵城牆走了一遍，發現南部和東部城牆高大堅固，大抵可以防住紅袍子的進攻。北邊城牆下麵就是懸崖，除非紅袍子長出翅膀，否則肯定上不來。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西邊城牆。一直到了夜晚，他還在冥思苦想，仍然沒有找到破敵之道。
深夜，他帶著信誠來到楊萬春的寢臥，把剛要和衣躺下的楊萬春從**叫起。他告訴楊萬春：“大加，我想出一個對策。”
“賢侄，告訴我如何破敵？”楊萬春的眼中布滿紅血絲。
“地道。”
楊萬春遲疑了下：“不可能。”
後來，他們倆花了一個時辰對話，將不可能變為可能，又用了一個時辰，將可能變成了具體的操作措施。
太陽的光線灑進楊府，天亮了。最後，泉男產總結：“我們仍然佯裝襲擊土山作業軍匠，但我們真正要做的，是在城內日夜挖地道。我們先在城內鑿出一個大洞，開挖地道，一直通到城外的土山，土山的基石墜落，土山就會倒塌。塌陷時，我軍要勇敢出擊，將它變為我們的外圍陣地，使它和我們的城牆連為一體。紅袍子給我們造了一個守城的利器，那我們就要收下這份大禮！”
“事已至此，不得不采用此招了。”楊萬春點頭同意。他們兩人連忙安排楊後亞、信誠去尋找挖地道的工匠，還有其他諸般事宜。
從第二天開始，在喊殺聲的掩護下，無論白天還是晚上，總有兩千軍士在不停歇地輪流挖坑。大坑極不好挖，因為安市的土地幾乎是由山石組成的。楊萬春征用了城中幾乎所有的挖掘器具和搬運石頭的器具。白天打仗時，拋石機中的石頭呼嘯著砸向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地下的作業在不間斷地進行。為了掩中國人耳目，安市城牆上的守兵不間斷地擂鼓鳴金，以覆蓋地下的挖掘聲。
兩軍間歇期間，一名紅袍子老將走到城牆下。他全身著紅色明光鎧甲，頭戴紅纓鐵盔，背著一杆長槍。“高麗軍聽著，本將前來談判。”
楊萬春對泉男產說：“賢侄，此將正是龐孝泰。”
威風稟稟的老將龐孝泰喊道：“安市城主楊萬春聽著。”
楊萬春故意問道：“對話者何人？”
“天師遼東道行軍總管龐孝泰。”老將的眼睛尋找到了楊萬春和泉男產，射出一陣銳利、霸氣的光芒，“今天子親率天師駕臨，所到之處，貴國軍隊無不丟盔棄甲。月前，貴國降將高延壽更是跪拜求饒。你們安市守軍戰鬥英勇，守了旬月，展現了高麗人的忠勇，天子頗為驚訝。我們中國人最為敬重英雄，楊萬春，你算一個。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乃天軍降臨，你們最好開門納降，聖人會降下天子恩露。否則安市被破，全城守軍，無論軍士還是平民，都將玉碎，請楊將軍斟酌！”
楊萬春喊了回去：“龐將軍，別來無恙！你們漢人說上陣還需父子兵。你麾下有十三個兒子，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無敵於天下，就可以無視我大麗人的勇敢？你一定還記得我兒子楊後餘，就是被你們殺害的那個，所以我對你並無好感。如果有機會，我會像個大麗男人一樣，在城牆下與你決鬥。我敬重貞觀帝的為人，他並未像隋煬帝一樣殘害我大麗百姓。但我要告訴你，龐將軍，安市是我大麗土地，這裏的人也是我大麗的子民。你們的侵略隻會讓我們貼得更緊。你不要再浪費口舌了，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吧！”
“你的堅守隻會讓更多高麗人死亡！”龐孝泰眼中露出輕蔑之意。他拔出劍，站在土山上傳令進攻。
這似乎是最終的決戰，因為泉男產看到紅袍子幾乎全軍出動了。每個人都奮勇往前，毫無畏懼，如紅色的海洋般包圍了城牆。
泉男產讓人放出了信鴿，信中他讓城外的一萬弓騎兵大軍全軍出動，襲擾大唐步兵，但是不能近之交手，違令者斬。
唐軍密密麻麻的拋石機拋過來一陣石頭雨。石頭躍過城牆，砸在城內地麵上，砸出一個個大坑。泉男產看到一個士兵的頭顱被一個圓石塊砸中，整個頭顱瞬間沒了蹤影。
在方圓隻有二十步的土山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紅袍子。他們還沒來得及放下梯子——“放箭！”泉男產一聲令下，一陣箭雨從西邊城牆上射出，像雨點一樣砸向紅袍子。一個紅袍子的眼睛中箭，慘叫著從土山上跌落，“哢嚓”一聲摔斷了脖子。還有一個紅袍子小腿被射穿，摔倒翻滾時他抓住了另一個紅袍子的腿。兩人都掉下土坡，雙雙成了肉餅。
第一撥箭雨過後，後麵的弓箭手整齊地上前，射出第二撥。土山上的紅袍子舉起盾牌，身後的紅袍子舉起梯子的一邊，向他們的城齒殺過來。
轉瞬間，紅袍子的盾牌兵衝在最前，長槍手在中間，短刀手殿後，叫喊著衝了過來。不能讓他們衝到城牆上。泉男產親自率人來到短兵交接處。最前麵的幾個紅袍子被箭矢射中，從梯子上跌落，但有三個已經到了城牆邊緣。泉男產先用硬弓射落一個端著長矛的紅袍子，然後拿著火把試圖點燃堅硬沉重的梯子，但梯子上加了一層防火塗層，無論如何也引燃不了。
泉男產大怒，對身邊的士兵喊道：“他娘地愣著幹什麽，快去拿猛火油來。”
他們把猛火油澆在梯子上，終於點燃了所有的梯子。泉男產不畏火苗，拔出雙錘猛烈地捶打梯子。他用盡所有的力氣，金錘撞擊在緊實的木頭上，讓他五髒翻滾，頭暈眼花。他要加快動作，紅袍子雖不斷中箭跌落，但仍然有人向他迅速襲來。
他左手高高舉起金錘，高過頭頂，幾乎用盡最後一分力氣，“鐺”的一聲砸在梯子上。梯子一側的木頭碎裂，金錘隨之墜落在城牆下。在眾人的幫助下，他們一起將梯子推落城牆。隨著一聲慘叫，梯子上的紅袍子全部跌落，摔成了肉醬。
攻城的拋石機和弩箭更猛烈了，讓他們幾乎抬不起頭來。轉眼間又有數十架梯子搭上城牆。泉男產和楊萬春對視了一眼，楊萬春立即給楊後亞下了命令。此人連忙跑下城牆，進入地洞。
土山上，密密麻麻的紅袍子不斷集結，準備發起最強的一撥攻擊……
楊萬春對楊後亞揮舞旗子。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後，先是一陣可怕的寂靜，緊接著一陣悶響從地底下傳來，猶如死神從地獄破土而出。土山先是左右搖晃了兩下，接著像個醉漢般倒了下去。它晃晃悠悠地崩塌了。伴隨著轟鳴聲，一陣白色煙霧騰空而起。土山上的紅袍子有的跌落，有的跌至地道之中，被土山掩埋。
時候到了，安市被貞觀老兒圍攻數月，守城士兵無不憋悶異常。是展示大麗男兒勇氣和力量的時候了！泉男產從懷中拿出酒袋，將酒一飲而盡，憤然扔到城牆下。
他發瘋似的喊道：“跟我來！”他從身上拿下另外一隻金錘，第一個踏上一架梯子，向土山衝過去。後麵的士兵高聲叫喊，似乎在發泄一個月來的憋悶，喊殺著跟隨他衝了過來。他們很快就將立足不穩的殘餘紅袍子殺了個人仰馬翻。
泉男產從殘存的土山上跳下，僅用兩個回合，他就捶殺了一個穿著明光甲的大唐將官，又帶著兄弟們殺了弩車和拋石機上的操作軍士。
緊接著，他命令兄弟們點燃了弩車和拋石機。最後，上千名大麗男兒迅速從堤壩上收集木材，圍著土山做好外部防禦，開始和唐軍展開殊死戰鬥。戰鬥進行得無比慘烈。大祚榮在外圍配合得很好，泉男產能感覺到，因為紅袍子始終沒組織起所有力量往他這個方向衝擊。
戰鬥從上午一直持續到晚上，最終他們守住了土山，紅袍子則損失嚴重。土堆前，紅袍子的屍體摞得像小山一樣高。
第二日，龐孝泰殺紅了眼。他把俘虜的上百名大麗士兵押到城牆前。他一聲令下，士兵們的頭顱滾落城牆根。龐孝泰的盔甲上全是鮮血：“楊萬春，你既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城破之日我會屠盡城中軍民，為戰死的天軍複仇！”
楊萬春在城牆上對龐孝泰喊道：“龐將軍，你殺害投降的俘虜，這不是天師所為。雙神會懲罰你們的，還會好好擁抱我們的同胞。”他轉過身來，對所有的守城軍民喊道：“我大麗將士們，你們看到了，也聽到了！我們沒有退路，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像我們的父輩一樣，將這些恃強淩弱的中國人趕出我們的家園！”
軍民們揮舞手中的武器：“大麗萬歲！大麗萬歲！”
這場艱苦的戰鬥一直進行了兩個多月。在泉男產和楊萬春、楊後亞的精心安排下，在外圍一萬精銳弓騎兵的不斷騷擾下，唐軍始終沒能再進一步。
天氣轉涼，補給困難，紅袍子顯露出撤退的跡象。
一日，泉男產和楊萬春正在布置巡防，士兵來報：“貞觀帝遣使者求見。”
泉男產正在想應如何回答，楊萬春馬上揮手：“請他們上來。”
一位天使穿著紫色大科紬綾及羅官服，步履穩重，款款而至，後麵跟著兩名穿著朱色官服的大唐官員。三人一臉鄭重，跟著信誠上了城牆，來到他們麵前。
天使上來，微微一鞠。楊萬春連忙回禮，唯有泉男產幹站著，冷冷地盯著他們。天使莊重的臉上露出敬佩之色：“聖人敬佩將軍忠勇，特意命我來給將軍傳話：朕之股肱李道宗建議，繞過安市直取平壤，但這樣做對將軍不敬，所以朕並沒有采納，而是選擇和楊將軍血戰到底。你對國家的忠誠，還有在戰鬥中的勇敢，朕欽佩有加！”
楊萬春笑道：“還請天使回複貞觀帝，我楊萬春隻是僥幸，我這輩子能有貞觀帝這樣的對手，死而無憾。”
天使綻開笑容，說道：“本官定會把楊將軍的話傳至聖人耳中。另外，聖人特地給將軍送來了禮物，望將軍笑納。”天使後麵的兩名隨從將一箱禮物放下。天使指著禮物說道：“這是一百匹綢緞，作為對將軍忠勇的嘉獎。”
泉男產發怒：“這是對我們的羞辱！”
“不，這是男人間的尊重。”楊萬春馬上糾正他，然後轉過身來，對天使歎道，“貞觀帝貴為天子，賞罰有度，軍民所向，天下一統，果非虛言。我楊萬春收下貞觀帝的禮物，也請天使轉達我的感激和佩服之情。”
天使點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