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大家好,我叫顧文諾,是新來的設計師,請大家多多指教。”
我正了正胸前的工牌——它還沒沾染我的體溫——然後抬頭掃視了一圈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工位和埋頭其中的打工人,而我即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我身邊好像從來沒有陰陽平衡的時候。大學讀藝術學院,一水兒漂亮妹子;畢業後來到互聯網公司,混跡在技術部門,周圍全是男生。朋友都以為我身為“萬綠叢中的一點紅”,一定會受到眾星捧月般的待遇,坐擁端茶遞水、扇風投喂的強大後宮,卻想不到我早晨出門前對著鏡子花了一小時用心搭配裙裝製服,此刻在一群男人前做新人的初次亮相,都沒能引起多少人抬起他們埋在顯示器後的頭。偶有幾個與我四目相對,也都在麵無表情、目光呆滯地放空。
也是,在這樣的大公司上班,人名都沒記住可能就卷鋪蓋走人了,大家早已習慣“來者熙熙,去者攘攘”。
我識趣地長話短說,報完姓名就坐在了新工位上,有交集的總會認識,不認識的說再多也記不住。“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下午我開始給你安排工作。”領導說完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剛剛登錄微信,晴天的消息就進來了:“怎麽樣姐妹,新單位有帥哥嗎?”
我又悄悄抬頭望了下,生怕剛才錯怪了誰,看到的卻是一水兒滿是褶皺的T恤,偶有幾個外麵多披了件紅黑相間的格子襯衫,配褐色及膝短褲和夾腳拖鞋。要不細看,怕會以為是統一工服。
“別提了,全軍覆沒。”
“去頭可‘食’的也無?”
我又看了看坐在兩邊的同事:右側的老大哥挺著看上去胎氣已穩的肚子,大腿上的肉爭先恐後地往勒得緊緊的褲口擠去;左邊的大哥佝僂著後背,竹竿兒粗細的身板艱難地支撐著無比膨脹的頭。我輕歎一聲,回道:“截肢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