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幽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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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日,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我现在就在那儿。

圣萨尔维医院里的住客们在暴风雨天气里要比平时更加不安,护士们必须费些力气才能管束住他们。许多人惊恐地藏起来,但更多的人在大楼中走来走去,胡言乱语:他们似乎汲取了空气里充斥着的能量。每当一道闪电落入附近的花园时,疯子们的声音就会整齐划一地响起,就像信徒在欢迎他们的黑暗之神。

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玛丽躺在她小房间里的**。她正在尝试入睡,头上蒙着一个枕头,为的是隔绝与雷声的轰响混为一体的疯子们的吵闹声。就在这时,她开始感到第一次阵痛。疼痛来得气势汹汹又出乎意料,正如撕裂天空的道道闪电。她呼唤她的托马索,尽管知道他没法儿来帮助她,因为陌生人——那些不相信他们的爱情的人——把他们分开了。

玛丽呻吟着,被人们用担架抬着匆匆穿过空****的走廊,来到了Q大楼的地下室。

那晚值班的产科医生正是冰激凌店的那个神秘女人。在把新生儿从女孩的腹中取出来之前,她躲进护士的值班亭,打了个电话。

“来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玛丽分娩时没有使用任何药物,她经受了把一个孩子带到世界上的所有痛苦。她不知道,那将是她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因为她年纪太小,出现了并发症,无法再生育。即使她知道,她也不会在乎。现在要紧的是拥抱她的阿多。

但当痛苦终于停止,当她辨别出她亲爱的孩子的哭声时,在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时,玛丽看见产科医生抱着孩子离开了,她甚至没能看见他的脸。

女孩感到绝望,没有人费心来安慰她。但这时出现了一个面带笑容的人影。

是巴鲁先生,这位绅士前来红顶屋看望她和托马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是儿童哄睡师。他会帮助她,他是她的朋友。事实上,他正把阿多抱来给她,阿多被裹在一张蓝色的毯子里。但当他靠近她的时候,玛丽发现那只不过是个洋娃娃。巴鲁先生试着把洋娃娃安放在她的怀里。

“这儿,玛丽,这是你的孩子。”他对她说。

但她立刻愤怒地把他推开:“不,这不是我的阿多!”

这时,在房间的某处,有人播放了一张唱片。是毛克利和熊巴鲁的那首歌。巴鲁先生把一只手放在女孩的前额上。

“放心。”他肯定道,“这件事,我们和托马索一起商量了很久,你还记得吗?”

玛丽只记得他们两人都沉浸在某种愉快的睡梦中,巴鲁先生的声音引导着他们。

“现在时候到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儿童哄睡师宣布道。

然后,伴随着精心炮制的话语和温柔的声音,他开始说服她,让她相信她怀里的洋娃娃是真正的孩子。

玛丽的意识一点点散去了,消解成了某种阴暗的、幻影般的东西。巴鲁先生向她保证,她和托马索很快就可以一起照料他们的儿子。

在完成他作为施咒者的工作后,催眠师离开分娩室,在走廊上遇见了产科医生,她正抱着一个襁褓等待着他。

“永远不要告诉他,说他不是你的儿子。”女人嘱咐道。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来自这里。”他让她放心,“但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

“不必有顾虑。”她打断他道,“我们做的事是对的:我们是在拯救他,别忘了。他如果待在这里面,会有怎样的未来?他会落得跟玛丽和托马索一个下场。”

巴鲁先生表示同意,尽管他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

“你的法官朋友准备好文件了吗?”

“准备好了。”他确认道,“他在任何层面上都会是格伯家的孩子。”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产科医生微笑了一下:“对了,你们准备叫他什么?”

“彼得罗。”他回答道,“我们打算给他取名叫彼得罗。”

于是我和我的父亲一起离开了红顶屋这个地狱,走向一个新家,一个虚假的家庭和一个尚待捏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