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其實那是2002年裏很平常的一天。
成功劫走一百來萬現金的年輕人名叫阿川,他很窮,偶然得知一輛大巴將要載溫州炒房團看樓盤,果斷地盯上了它。司機膽小怕事,不同意跟他配合,可阿川隻要求他不將大巴開往派出所就行,司機被迫無奈的表態:“我開車不是為了送命,我沒見過你。”
事情順利得心慌意亂,阿川對局麵嚴重估計不足,隻憑一把在夜市買的連刃都沒開過的刀,外加打斑鳩用的自製土槍,一車吵鬧的婦人和小老頭就都馬上安靜了,二話不說將手頭現金拋入他的布兜裏。
阿川帶來的包不夠裝,但這夥人丟錢就跟丟烙鐵似,生怕慢了一步。他盯著錢,心頭火熱,將襯衫一脫,四角打了結,隻幾分鍾就又裝滿了。
司機開著車,阿川發現,這輛車隻坐了17人,右手邊第5排靠窗座位的婦人是惟一一個不合作者,她紋絲不動坐在原位,對他的威脅不理不睬。
阿川走上前,一言不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隨後他吃驚地看到婦人在流淚,她將土黃色的挎包抱在懷中,像個老來得子喜極而泣但深知自己陪不了他幾年、看不到他長大成人的老漢。她的臉上,就是那種悲喜交加莫可名狀的表情。阿川一下子怔住,她令他想起了母親,可那又怎麽樣,他的母親暴躁凶狠,沒少跳腳罵他不學好,沒出息。
他把刀換到左手,又換回右手,反複了好幾回,存心讓她看見。她一定是看見了,她不可能沒看見,但她仍用力地抱著包,雙手抓住挎包帶子,驚慌得指節發白。車廂氣氛逼仄如死亡,無人敢言聲,而窗外是嘈雜刺耳的車流聲、人聲和交警的口哨聲,絡繹不絕漫無盡期。
幾萬塊錢對溫州人算得了啥,她們是被房產集團接來看樓盤的,看中的話,當場交點現金當定金,大額交易隻走銀行轉賬,是以他們隨身攜帶的現金很有限。但窮小子不貪心,幹一票就收入了百來萬,他心滿意足。而對這夥溫州人來說,區區幾萬塊買個平安,不算大事。可她……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