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似如期,但要走,總有理。
連日來的冷雨惹人厭,秦琪躲進一家甜品鋪子,要一杯熱騰騰的奶茶,和一塊藍莓蛋糕,音樂如水。她在縣政府附近的老街租了小小的房子,在一樓,門口正對著鄰人種的一大棵桂花樹,香氣很甜。
她沒有去找江川,這不急。或者是近情情怯,金燦燦的回憶未必經得起歲月的考驗,誰知道呢,見麵若兩相陌生,或隻有她對他念念難忘?嗬,她更想感受的是萬安這座城,他曾執意拋棄都市的浮華,偏居於此,它必然是有她所不能想象的好處的,她渴望感受他所感受的人情百態,和他走過看過的點點滴滴。
請關上窗,寄望夢想於今後,讓我再握著你手。
萬安是座千年小城,從前是水路往廣東之惟一通道,途中險灘無數,以惶恐灘為最,行人途經此地,必定跪拜祈禱萬事平安,故而得名。文天祥路過萬安留下千古名篇:“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秦琪給導演打電話,“嘿,我在萬安,祝福天下喪家之犬萬世安穩。”
導演笑了:“好,殺青後開慶功宴,你可得回來。”
小城可親,這是秦琪在萬安最大的感受。她買了插電的燉盅,起床時洗幾朵銀耳燉上,出去亂逛幾小時,回來就是一鍋好湯。在香港,導演的母親總送來各式糖水,可她人笨,複雜的一概學不會。
抵達萬安時是初秋,原野一列列黃花和枯萎的殘荷。她便又想起和平裏那間書房的水粉畫,《白雪翠荷圖》。荷葉疏影,大雪蒼茫,真奇妙,竟想在雪原觀賞荷塘,多像年輕時的他和她,歸屬於兩重天地,遙遙注目,不可調和。那時候,她惡狠狠瞧不起他的心願,她遙不可及,愚不可及。
她怨過他。她對那些歲月懷恨在心。
萬安是個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的小地方,秦琪在路上見到有人用三輪車拉了幾大枝桂花,收住腳步問:“這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