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東京不快樂

往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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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盛夏八月,日頭很烈。父母都上班去了,空調開得有些低,林寶兒往額頭抹了抹風油精,被蚊子叮咬的地方還是奇癢難耐,她推開麵前的習題簿,出門買花露水。

一街蟬鳴連同熱氣兜頭撲來。

附近幾家雜貨鋪子都脫銷了,索性跑得遠一些去找——便是在那時,遇見何永鎮的。狹小的店堂門口擺著冰櫃,裝了冰鎮飲料酒水,裏麵沒有開燈,林寶兒探頭望去,穿堂風來來往往,店堂顯得幽靜涼爽,躺椅上依稀躺著一個人。她試探地問:“有花露水嗎?”

“有。你進來,右手邊,第二排貨架上。”

林寶兒走進去,取下花露水,付錢時才看清店主的樣子。是個非常瘦的男人,光頭,穿了一件黑T恤,衣領處插著一把大蒲扇,懶洋洋地半躺著,不以為意地瞧著林寶兒。但即便是躺著,也看得出他身形高大,那麽高的人,懷裏卻抱了一隻小小的零錢盒。

他點了七盤蚊香,在躺椅旁圍了一圈,林寶兒忍不住去看,男人笑了:“噓,別做聲,我要升天。”

林寶兒嚇一跳,彎腰琢磨蚊香的擺法是否有什麽講究:“那你是在煉丹嗎?”

男人坐在躺椅當中笑,陽光灑在他的麵孔上。林寶兒一恍惚,差點喊出他的名字,她想了想,默默地把錢投到他懷裏的小鐵盒裏,又自顧自地找回零錢,輕快地和他說再見。

她看出他的腿受傷了,夾板很硬吧,桎梏了他的行走。而二十歲時,他是個奔跑在原野的少年。那辰光的林寶兒還隻是散花鎮小學三年級的女生,在六一兒童節前夕,被實習老師選出來,和另外六名同學一起排練舞蹈《踏歌》。

於是常常在放學後,同學們都陸續散去,林寶兒和她的同伴們將課桌搬開,留出一大塊空地,模仿著碟機裏從電視上錄下來的舞蹈,一遍遍地載歌載舞,實習老師不時替她們糾正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