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的朋友郭壽衡,是上海“四一二”事變後逃到武漢來的,因為有事耽誤了一些日子,挨到五月下旬才準備動身返滬。柳竹趕在他動身前去看看他。
一跨進他的旅館的房間,看見郭壽衡和一個穿白帆布西裝褲,白西裝襯衫,戴眼鏡的青年同誌在小聲談話。剛打過見麵招呼之後,郭壽衡拍著柳竹的肩膀笑著說:“你們的事兒幹得刮刮叫呢!老兄,你真有一手!”說完,郭壽衡向柳竹蹺起了大拇指。
“你這是指什麽事?為什麽打悶葫蘆?直說罷,我可不會猜。”柳竹一邊脫著夏布長衫一邊說。
“唉呀,全武漢都在談你們區裏興華紡織廠工人和白經理打擂台的事。那可不是老兄領導的嗎?”
“啊,指這個,不稀奇嘛!鬥爭才開始咧!”
“不稀奇?把資本家們嚇的都趕忙縮著頸子象烏龜啦!他們說,嗯,中國紡織界的翹楚白雲生,對工人糾察隊都奈何不得,我們躲開點,少惹事罷。你看,這幾天武漢資本家都不敢再提關廠的話了!”
“喲,喲,喲!你這個上海佬,怎麽那麽清楚我們這兒的事!”
“那還不清楚,這兒有記者……對,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罷。”郭壽衡指著那位戴眼鏡的正在吸煙的青年人說,“工人日報記者唐卜清同誌,”又指柳竹對唐卜清說,“這就是我們剛才談的那位領導工人區的柳竹同誌。”
“啊,你們工人日報關於興華廠那個報導寫得不壞呀!工人們看了很高興……”
“高興什麽?你們高興,人家可失業了!”郭壽衡哈哈笑著說。
“失業?失什麽業?”柳竹問,在窗前一把椅子上坐下。唐卜清拿出自己的香煙請柳竹吸,柳竹謝絕了,從衣袋裏抽出折扇來,打開搧著。
“前天早上,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把他們工人日報總編輯叫了去,說關於興華廠那個報導,有煽動武漢工人鬧事的嫌疑,把總編輯連這個寫報導的唐卜清同誌一起撤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