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區委會接到市委第二次通知,催各級黨的公開機關,刻不容緩地作轉入地下活動的安排。
區委會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拖到現在還沒搬走。老廖的小孩子生病了,陳舜英忙不過來,直到這兩天,老廖算勉強看定了一處既貴又嫌小的屋子,也隻好將就算了。現在區委正忙著搬家,幾間屋子,翻得亂七八糟。
這是個酷熱天。午後,熾熱的太陽,特別顯示它的威力,空氣是熱烘烘的,凝滯不動,收拾搬家的人,忙得一身黑汗直淌。
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男子,敲區委會的大門。兩人之中,一個是中年漢子,個子高大粗壯,穿著白布中山服。另一個年輕些,個子也略小些,可是也健壯得很,穿著白布短打……這是工人糾察隊第五支隊隊長黃順生和總工會幹部陸容生兩個。
一進門,他們看見堂屋裏很零亂,滿地是廢紙破爛。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坐在廢紙堆裏挑揀什麽,嘴裏哼哼著歌兒……這屋裏顯然是要搬家的樣子。
柳竹上身隻穿件線背心,還滿身汗水淋漓,正坐在會議室的會議桌前,麵向著堂屋,在清理一些不必保留的文件,預備搜齊了燒毀它們。看見他兩人,也不起身,隻叫他們進來。心裏還在琢磨某個文件是否該保留……
等他們進到屋來後,柳竹看見大個子黃順生那麽一副哭喪臉,忍不住笑著說:
“怎麽樣?隻喜歡幹痛快場麵,不喜歡看壞場麵吧?同誌,沒有老是一帆風順的革命羅!”
“咱不打算一帆風順!可是總得叫人有機會把勁使出來呀!”黃順生說。他們兩個麵對著柳竹,垂頭喪氣地坐下來了。
“上級叫糾察隊繳械哩!”陸容生說,“柳竹同誌,你知道了嗎?”
柳竹一笑:“繳械麽?國民黨軍事委員會想得那麽便宜,別理他。”雖然柳竹聽說陳獨秀要跟國民黨講妥協,同意國民黨的意見:讓工人糾察隊解除武裝。但是他知道,中央還有堅持不妥協、不繳械的同誌,他認為陳獨秀的意見不見得能通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