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光亚的出国申请失败了，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楚航有点儿不高兴，他为了等俞光亚，已经耽误了半年多了，再等下去，找好的工作都要泡汤。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让楚航先走，俞光亚留下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俞光亚觉得没意思，干脆做起了家教，往返于各个家庭之间。同时，她也想起了封露宣。
俞光亚给封露宣打了电话，让她继续去自己那里补习，但天天跟周予补习的封露宣接到这通电话却觉得烦，直接拒绝了。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打工和补习。周予说她如果好好学习，还是可以考上大学的，她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儿生活的支撑。
她觉得特别累，只有每天跟周予补课的时候是她觉得最愉快的，只有这个时候她不用对老板娘和奇葩顾客卑躬屈膝，只为了多挣几十块钱。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棱角都已经被磨平了，但是真正自食其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棱角其实保存得还算完好，因为她在社会的磨砺下感觉到了新的疼痛，这让她感觉到更加疲惫。
“喂，发什么呆？”周予看见封露宣听着课，眼睛又直了，明显又神游太虚境去了，于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封露宣这才回过神儿来：“怎么了？”
“你又发呆了，今天很累吗？”
“嗯，有一点儿。”
周予难得点头道：“那我们就不学了，走吧，出去散散心。”
周予收拾好课本，率先站起身，封露宣愣了一会儿，也站起来，看着周予。
“我们去哪里？”
“嗯……去吃点儿好吃的。”
“吃好吃的？”封露宣不解。
“嗯，学累了就吃点儿好的，我小时候就这样，吃饱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都去哪里吃啊？”封露宣来了兴致。
“嗯……我妈做的……”周予似乎不愿意说出这个答案，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封露宣笑了笑：“我一直都觉得你妈挺好的。”
“对外人是挺好的，把自己憋得够呛。”
“她对你也好。”
“是啊，她希望我和她一样，可我不是她。”
“可即使你做不到和她一样，你也可以爱她，而不是躲着她，排斥她，不是吗？”封露宣转头看着周予说道，“她如果知道你从心里不认同她，会很伤心，但是如果你还爱她，我想她最终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周予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封露宣，一向沉闷的脸难得有了些表情变换，有那么一瞬间，封露宣感觉他是想要说些什么话的，但是最后他还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走吧，吃饭去，想吃什么？”
“什么贵吃什么呀，难得有人请客，一顿吃饱能顶三天的。”封露宣伸了个懒腰。
周予笑开了：“那就去吃吧。”
印象里，周予似乎从未有过这么温柔的笑容，起码对她没有过。
因为周予讨厌她，不是吗？
周予和封露宣坐在一家商场的寿司店里。封露宣从进来就没顾上吃寿司，而是拿着手机低头猛按，按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把手机丢在一边，开始大口吃寿司。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走到哪里都玩手机。”
“是啊，是啊，像你这样的老人家就不会玩手机。”封露宣嘴里塞着寿司，嘀嘀咕咕地。
过了一会儿，周予终于知道刚才封露宣在干什么了，因为俞光亚来了。
封露宣一看到俞光亚就明显感到不愉快，但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向俞光亚热情地招手，热情得让周予惊讶，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俞光亚就来到了他们桌前。
俞光亚今天穿得很随意，一套米黄色的家居服配个白色运动鞋，头发也随意地扎起来，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封露宣说今天请我吃饭，哎呀，做东的人是你啊？”俞光亚有点儿惊讶。
“不是啊，你们两个都在我的邀请之列。”封露宣笑眯眯地说道，“都是我的老师嘛，难道要分两次请吗？坐下吧，光亚姐。”
“我就给你补了一次课，无功不受禄啊。还是说以后你还要去我那里补课？”
“好啊，以后我还去，一周一次。”封露宣很痛快地说道。
俞光亚没有再纠结，笑着坐下了，还拿过菜单点了一个菜，价位普通。
“今天我就沾你的光，大吃一顿了。”
封露宣没有笑，俞光亚就是俞光亚，不管做什么都很得体，让人心里舒坦。但是封露宣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根刺，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儿有可能会因为自己而葬送前途。
但是她心里又隐隐有一种痛快感，像俞光亚这样美好的女性，从小就得到了很多宠爱，凭什么，她们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都是一样的吗？
凭什么她这么美好，而自己却像一摊烂泥一样，爬不起又洗不净？
她这么想着，又发起呆来。而周予看到俞光亚后明显拘谨起来，不再说话了。俞光亚倒是笑呵呵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封露宣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说要上厕所，转头走了。
她在前台留了些钱，说好多退少补。她给周予和俞光亚发了条短信，就直接走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随便买了点儿吃的就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把吃的丢在桌子上，一头栽进被窝里。
真难受啊，心里不舒服，到底是为什么不舒服，她根本就说不清楚。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经没有梳理的能力了。
饭店里，俞光亚看到封露宣的短信之后，嘴角挑了挑，看着周予。周予不知所措，俞光亚看出他也是不知情的，叹了口气，轻轻地敲敲桌子。
“哎，这小丫头知道的挺多啊！”
“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呢，就当一起出来吃顿饭好了，别浪费她的一片心。”俞光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像很久没有和你单独出来吃顿饭了。”
周予胡乱“嗯”了一声，给封露宣发信息，但是封露宣没有回。
“你只听我说话吗？这样有点儿尴尬啊！”俞光亚问。
“那……你什么时候出国，感觉你好像筹备很久了。”周予问。
“暂时走不了呢，出了点儿小问题，楚航先走了。”俞光亚轻描淡写地说。
周予猛地抬起头，想起了那天晚上封露宣的话：“我来帮你把俞光亚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