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阳、王一飞向同事借了一部车,两人陪着刘诗雅和林笑在顾阳疯玩了两天。张新阳第一次发现,顾阳除了煤和无休止的工作外,居然会这么好玩、这么有趣。
四个人逛遍了顾阳的每条街巷,吃过了城里所有的小吃,更是把紫竹山庄的美味和美景饕餮了一番,钓鱼、采摘、放牧,简直玩得不亦乐乎。也许是因为两个女孩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张新阳和王一飞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更进了一步。这两天对他们来说很充实,他们从来没有觉得两天的时间能干这么多事情,张新阳不无感慨,时间是那么长又是那么短。
刘诗雅要回津州了。早晨,张新阳把她送到了顾阳火车站。在进站口,两人四目相对时,刘诗雅趴在张新阳的胸前哭了。
刘诗雅喃喃地说:“新阳,我舍不得离开你!”
张新阳说:“傻姑娘,我也舍不得你。下周我就去见你爸妈,我要你陪我一辈子。”
刘诗雅说:“我妈也不是那种势利的人。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不过我还是很担心。”
张新阳说:“没事的,我会好好表现,一定会顺利过关的。”
刘诗雅说:“我相信你。”
广播里再次响起提醒旅客进站的语音提示,刘诗雅轻轻地吻了张新阳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走进了候车室。张新阳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朵粉红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的手机上收到了刘诗雅刚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爱你。这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爱的记忆。
张新阳想好了所有可能被刘诗雅爸妈问到的问题,唯一应对不了的,就是如何给刘诗雅一个幸福的家。他想了好多好多的答案,但好像所有的答案都始终绕不过一个钱字。没有经济支撑,所有的承诺都是空头支票,什么好好爱她、好好保护她、好好努力、好好奋斗,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张新阳忽然想通了,这个社会是现实的,从小听到大的爱情故事之所以能流传下来,无非是因为那些故事在现实生活中是极少数的,是大多数人无法实现的,是所有老百姓所向往的。
之所以永恒,是因为可贵!他被那些爱情故事欺骗了二十年。最后他下定了决心,与其说一些海誓山盟的承诺,倒不如实话实说,自己就是小山村走出来的穷小子,但他对刘诗雅的爱是真的。
又是一个周末,张新阳选择了清晨4点38分发往津州的火车,这样他就可以赶在中午之前见到刘诗雅了。天边刚刚泛起了一点儿白,车站已经是人头攒动,这列车是去往津州最早的一趟车了,顾阳去津州办事的人大多会选择这趟车,虽然要很早起床,但去了津州不会耽误办事。张新阳上了车就把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列车刚刚启动,对面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用很低却很清晰的声音说:“新阳哥哥。”
张新阳睁开了眼睛,一个扎着马尾辫,穿一身暗红色运动服的女孩坐在他对面,正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借着车厢昏暗的灯光,他认出了是程美丽。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这会儿的程美丽少了许多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白净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天然去雕饰的美,是任何化妆品所不及的。
张新阳打了个哈欠说道:“美丽?这么巧,你也去津州?”
程美丽说:“真巧啊,刚才在候车大厅看着就像你,结果上了车发现你就坐在我对面。我去津州给我妈买点儿药,这个药顾阳没有卖的。”
张新阳关切地问:“你妈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钱还够不够用?”
程美丽说:“我妈还是老样子,现在公司每个月会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我不用专门去领了。反正就我们娘俩的吃喝开销,省着点儿还是够用的。”
张新阳又问:“高考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吗?”
程美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说:“我觉得考得还行。我还想着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选选志愿呢。”
张新阳笑着说:“看来是胸有成竹了,付出总会有回报的。行,只要你考得好,我就高兴。你说,你想上什么大学?喜欢什么专业?我帮你参谋参谋。”
程美丽说:“我不想去外地,我妈没有人照顾,我走远了不放心,所以最好是本省的大学,至于专业嘛,我喜欢金融财会类的专业。”
张新阳抱着手臂,眼睛盯着漆黑的车窗,想了想说道:“美丽,是这样。如果你的成绩很好,我觉得你应该报考北京、上海、天津这些大城市的名牌学校。不过你的条件我也清楚,退而求其次,我们省内的几所重点大学也不比大城市差。省城的岳东大学和我的母校津州大学都不错,都是全国知名的大学。津州大学虽然在津州这个地级市,但它是创办于抗日战争期间的名校,方方面面都是一流的。岳东大学虽然比津州大学逊色一些,但也是211学校。我建议你还是去省城读岳东大学,将来在省城就业的机会也大,而且从省城回顾阳又有直通的快车,也就比从津州回顾阳多花一个多小时,每周还是能回来的。你觉得呢?”
程美丽很认真地听着,时而皱起眉头,时而不住地点着头。听到张新阳问她的想法时,她赶忙说道:“我原本想着去读津州大学来着,不图别的,就因为离家近。但听新阳哥哥你一分析,我又犹豫了。”
张新阳笑着说:“毕竟在省城的眼界宽、机会多,将来要找个省城的男朋友结了婚,把你妈接到省城,就脱离这小小的顾阳了。人生总是会改变嘛,抓住机遇。”
程美丽听张新阳说结婚的事,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她不好意地说:“将来的事情太遥远了,我还没有考虑过。”
张新阳说:“美丽,把手伸出来。”
程美丽不知道张新阳要做什么,但还是伸出了左手,掌心向上,放在了小桌上。
张新阳伸出了手指,在美丽的掌心上画了一下问:“这条掌纹是什么?”
程美丽说:“是命运线吧?”
张新阳说:“好,现在你把手握起来。”
程美丽慢慢地把手握成了拳头,不解地盯着张新阳。
张新阳看着她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庄重地说:“美丽,你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要相信自己。”
程美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拳头,然后慢慢地松开,随即又紧紧地握起来。好久好久,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着张新阳说:“新阳哥哥,我懂了,谢谢你。”
火车缓缓地驶入了津州火车站,虽然太阳刚出来不久,但津州早已笼罩在了烈日的炙烤之下。刘诗雅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出站口四处张望着。当张新阳和程美丽走出出站口的时候,她早已跑到了张新阳跟前,高兴地拉起了张新阳的手,旁若无人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到张新阳给她介绍程美丽时,她才发现新阳身边还站着一个脸上泛着红晕的腼腆的女孩子。刘诗雅的脸也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向程美丽打了招呼。
程美丽有些羞涩地说:“姐姐好,我是程美丽,来津州给我妈买药的,火车上遇到了新阳哥哥。”
刘诗雅早就听张新阳说过程美丽,今天一见果然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于是也客气地说:“早就听新阳说过美丽,不仅学习好,而且还漂亮,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程美丽说:“哪有,哪有,姐姐过奖了。”
刘诗雅说:“你俩都还没有吃饭吧?美丽,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吃完了再去买药也不迟。”
美丽连忙笑着摆手说:“谢谢姐姐,我早晨从家走的时候吃过了,不麻烦你和新阳哥哥了。”说完和张新阳、刘诗雅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朝着站前广场的公交车站牌走了过去。
张新阳说:“这丫头很有眼色的,这是怕当电灯泡呢。我猜她的书包里肯定带着干粮呢。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刘诗雅也感慨地说:“是呀,这么热的天还穿着这身运动服。对了,等会儿我回去收拾一下我不穿的衣服,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下次去顾阳送给她。好多衣服我也就穿过一两次。”
“还是我转送给她吧,这孩子自尊心强,你送给她,她未必能要。”说完,张新阳顿了一下又问,“你下次去顾阳?你什么时候又要去看我呀?”
刘诗雅笑着说:“看把你美得,谁要去看你啊?是林笑姐约我去呢。”
张新阳也笑着说:“这林笑,又想让我放血请客呢。”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刘诗雅要了他俩最爱吃的套餐,张新阳抹着嘴问:“我给叔叔阿姨买什么礼物好呢?买两瓶酒两条烟行不?”
刘诗雅算命先生般得意地笑着,仿佛早就猜透了张新阳的心思,乐着说:“张新阳,我就猜到你会来这一套,我爸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了,多庸俗啊。”
张新阳挠着头说:“那什么合适呢,你不是让我看着办嘛。”
刘诗雅说:“看着办就是烟和酒啊,你能不能别和社会上的那些俗人一样啊。”
张新阳拉住了刘诗雅的手说:“老婆大人,救夫君一难吧。”
刘诗雅只是微笑着喝可乐,并没有接张新阳的话。
张新阳一脸委屈地说:“娘子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站起来给刘诗雅作了个揖,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俩投来疑惑的目光。刘诗雅红着脸狠狠地拧了张新阳一把说:“讨厌,你干啥呢,别人都看我们呢。”
张新阳吐了吐舌头,一脸坏笑地说:“请老婆大人献策。”
刘诗雅看了看周围的人依旧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禁瞪了张新阳一眼说:“张新阳,算你赢了。我给你想好了,一会儿跟我走。”
张新阳一听,像是得了赦免令一样,一口气风卷残云般把套餐吃了个一干二净。走出快餐店,刘诗雅领着张新阳来到了书店,挑了一套线装版的《资治通鉴》,这是刘诗雅看着父亲在书店看了好几次却没有买的一套书。又买了一套文房四宝,是送给酷爱书法的母亲的。张新阳看着自己的钱包瞬间扁了下去,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小小的叹气,还是被刘诗雅听见了。
刘诗雅看着张新阳问:“张新阳,你怎么这样啊,花点儿钱就心疼啦?”
张新阳赶忙说:“什么呀,我是在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呢,亏着昨天又取了些钱,要不这脸可就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店员用礼盒把书和文房四宝包好,递到了张新阳手中,刘诗雅挎着张新阳的胳膊走出了书店,撒着娇对张新阳说:“我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你怎么感激我啊?”
张新阳看着刘诗雅,轻轻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说:“够不够?”
刘诗雅瞬间红了脸,说了声讨厌,两人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上了公交车,两人并排坐在了最后排的位置,公交车缓慢地行驶着,刘诗雅把头依偎在张新阳肩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畅想着幸福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