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末,在刘诗雅的提议下,张新阳把父亲张有才和母亲江大英接到了津州。四个人推门走进装修一新的盛世嘉园新房时,张有才和江大英有些吃惊,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娃能在城市里买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眼前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还有站在儿子身边如电视里明星般漂亮的刘诗雅,一切都如同梦一样不可思议。江大英又想起了那年老伴儿领着张新阳四处借钱时的不容易,不由得眼圈泛红,老泪纵横。
刘诗雅赶忙上前擦掉了江大英的眼泪,领着她把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江大英边看边一个劲儿地说:“好,好!”
刘诗雅说:“阿姨,你们搬过来住吧,这用水、用电都比村里方便,往后就别在村里种地了。”
江大英打开水龙头,看着汩汩流出的清澈的自来水说:“我们是庄稼人,要不种地了,还叫什么农民呢,种习惯了,放不下。再说,这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来了还真不适应。我们呀,还是住在村里舒服。这房子,你们将来结婚用。”
刘诗雅听张新阳说过,他只是告诉父母在城里买房子了,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买了两套,于是就呵呵地笑着说:“我们将来结婚有房呢,这个房子是新阳买给你们住的。”
张有才瞪大了眼睛问张新阳:“啥?这是给我们的?我们住这房子,这不是胡闹吗?”
张新阳说:“没有胡闹,楼上就是我准备结婚用的房。”
说着张新阳和刘诗雅领着张有才和江大英上了楼,看着他们精心布置了一番的新房,张有才又瞪大了眼睛,他是听张新阳说过和孟强挣了些钱,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儿子有点儿钱就敢在城里买两套这么大的房子。他脸上带着惊讶、激动而又有些自豪的表情,手微微地颤抖着,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不再说一句话。江大英四处转了一圈,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娃大了,出息了。”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江大英执意要见刘诗雅的父母,张新阳觉得时机还不是太成熟,所以有些不太愿意,但刘诗雅已经爽快地答应下来,并立即给父母打了电话,张新阳只能在刘诗雅家附近的湘渝风情订了一桌饭。
中午刘明桢、白惠、张有才、江大英见面了。张新阳所担心的是刘明桢、白惠是国有企业的大干部、知识分子,而父母则是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远门的农民,虽说刘诗雅父母平易近人,但身份的不对等是很难找得到共同语言的,所以张新阳迟迟没有安排双方父母见面。
当四个人见了面,打开话匣子后,张新阳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上山下乡的经历已经把白惠和刘明桢的根都深深地扎到了农村,扎在了那片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土地上。话题一回到熟悉的土地便再也收不住了,那火热岁月中的奋斗经历,使得四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刘诗雅和张新阳看到,侃侃而谈的刘明桢拉着一手老茧的张有才说着生产队掏粪、打谷、围田、挣工分等他们都听不太明白的陈年旧事,他们这才认识到,对那个年代的许多人来说,最美好的年华都交给了大山和土地。这种回忆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财富的积累、职务的提升而变淡,反而会在无数个夜里、无数个梦中反复咀嚼逝去的青春岁月,那种岁月的认同感超越任何复杂的人际关系,历久弥新。
白惠拉着江大英的手说:“新阳是个好孩子,聪明能干,你们培养了两个大学生,真是不容易啊!”
江大英说:“我和他爸都没啥文化,全凭娃们自觉努力,新阳这孩子从农村出来,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有啥不对的地方,妹子你多担待些。”
白惠说:“大姐过谦了,从新阳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你们家教不错,这孩子懂事着呢。”
江大英犹豫了一下说:“大妹子,实不相瞒,我和老张早就商量着说来城里看看你们,聊聊俩娃的事儿,可我俩商量再三,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来。这次新阳让我们来津州,我俩就决定一定要见见你俩。说实在的,两个娃处对象,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可我们这条件,就怕新阳配不上诗雅,诗雅这么好的姑娘,别因为新阳耽误了。”
白惠笑着说:“大姐,我和老刘不是那种非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只要孩子们感情好,对方人品好,有上进心,我们基本上就没啥意见。何况新阳的成绩我们也看到了,孩子非常努力,我们就更没啥意见了。”
刘诗雅和张新阳早就支棱着耳朵听白惠和江大英说话了,听到白惠说没啥意见,张新阳在桌子底下使劲握了一把刘诗雅的手,刘诗雅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江大英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了,用她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语言,一个劲儿地夸着白惠。白惠让江大英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拉着江大英的手说道:“只是刘诗雅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也不太好,我呢,想让他俩再处上一阵儿,互相磨合磨合。还有呢,就是我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姑娘嫁了,我想让她再陪我一段时间,也算是我的一点儿私心吧。”
江大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白惠和刘明桢同意孩子们处对象,这桩亲事儿就算成了80%了。她笑着说道:“都是当妈的,理解,理解。我也想着等我家那丫头毕业了,一定得让她多陪我几年再结婚。”
白惠也笑道:“大姐,你说我们这叫自私吗?”
江大英说:“也算是吧,年轻的时候盼着孩子们长大,等真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又不舍得让他们飞走了。”
白惠说道:“孩子早晚是要飞走的,只要我们参与了他们的成长过程,也就无憾了。”
江大英赞同地应答着,话题自然地转移到了当年带孩子的经历上。
这次双方父母的见面,最高兴的是张新阳,看着如同多年好友般的四个人,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且还亲耳听到白惠对他和刘诗雅交往的认可,他觉得,幸福之门已经透出了一道绚丽的光芒,只要走上前去轻轻一推,幸福之门便会打开,等待他的是一个充满无限美好的未来。
王一飞和林笑要结婚了。张新阳和刘诗雅接受了一对新人的邀请,当起了伴郎和伴娘。婚礼当天,潇洒帅气的王一飞和美丽大方的林笑幸福地牵着手,在婚礼进行曲中缓缓走上了舞台。除了司仪,站在舞台上的,只剩下了伴郎张新阳和伴娘刘诗雅。婚礼仪式在司仪妙语连珠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当司仪让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的时候,张新阳和刘诗雅并排站在一旁,看着一对新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刘诗雅和张新阳的指尖也碰在了一起。现场的来宾给一对新人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和祝福,看着站在一起的张新阳和刘诗雅,有人悄声议论道:这伴郎伴娘也很般配呀!
这时,现场来宾中有人喊:“伴郎、伴娘喝一个,伴郎、伴娘喝一个……”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跟着起哄喊道:“伴郎、伴娘喝一个,伴郎、伴娘喝一个……”
婚礼司仪清楚,婚礼上开伴郎和伴娘的玩笑是需要一定技巧的,主持好了是锦上添花,把握不好火候是有可能砸场子的,一般的司仪是不会轻易搞这种互动的。但今天的婚礼司仪身经百战,他迅速和王一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张新阳,王一飞坏笑着点了点头,司仪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微笑着说:“今天的幸福是属于新郎新娘的,祝福是属于我们大家的,此时此刻,我想问一下,台上帅气的伴郎和美丽的伴娘有什么祝福送给我们的一对新人吗?”
张新阳接过话筒说:“一飞,人生是一场旅程,愿这一生陪伴你的不仅有窗外的风景,还有身边爱你的人,一万个祝福送给你,祝你和林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伴一生。”
刘诗雅从张新阳手中接过了话筒,说道:“笑笑,今天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人,愿今天的幸福和美丽能伴你一生,愿你和一飞一生相伴,共度今生。”
司仪接过话筒,看着张新阳和刘诗雅说:“谢谢伴郎伴娘的祝福,茫茫人海中能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伴郎你认识伴娘吗?”
张新阳看了一眼刘诗雅微笑着说:“她是我女朋友!”
来宾席立即躁动起来,刚才起哄的几个人又喊道:表示一个,表示一个。
司仪如同导演遇到了绝好的剧本一般,对张新阳说道:“有什么想要对伴娘说的吗?”
张新阳深情地对刘诗雅说道:“诗雅,我爱你!”
就在现场一阵起哄和欢呼声中,张新阳拿起了桌上的一束玫瑰,单膝跪在刘诗雅面前说:“诗雅,嫁给我吧!”
婚礼现场伴郎向伴娘求婚,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司仪更加兴奋了,他的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段极为煽情的词,他示意工作人员换了一段音乐,随后如同电影导演一样,把他煽情的主持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刘诗雅用手轻掩着嘴,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司仪问刘诗雅:“你愿意接受眼前这个男人的求婚吗?”
来宾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刘诗雅。刘诗雅沉默了半分钟后说道:“我愿意!”
张新阳起身,紧紧地把刘诗雅抱在了怀里。
贵宾席的赖峰鼓起了掌,紧接着婚礼现场掌声四起,久久不息,王一飞的婚礼现场出现了又一个**。
王一飞婚礼上的这个幸福的小插曲,迅速传遍了顾阳焦煤集团。婚礼结束后,张新阳的手机如同过年一般不断地收到同事和朋友的祝福。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快要生孩子的冯媛媛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看到冯媛媛的信息,张新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拨动了一下,冯媛媛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眼前。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联系她了。短信的内容是:新阳,真心地恭喜你,祝福你。如果有一天你得知我离开的消息,请给我一份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