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前(紅色經典)

尾 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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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的春季裏,遠遠的北方的冰凍河流開始溶解了。山地裏,這時候,雖然時常風沙蔽天,但早晨的陽光,照著抽芽的柳條,已經是一串串的綠色。到山穀裏去馱炭的人們,帶回來一束一束的杏花。由土壤裏複蘇了野草和艾蒿。再過一個月,河邊上的打碗花就將要放開血紅色的花朵了。我在這裏,認識了杜蘭的媽媽,她帶著五歲的男孩子,在一處保育院裏做著工作。我時常去看她,我很喜歡那小孩子,他是那樣像他自己沒有會過麵的姐姐,橢圓的臉永遠紅撲撲的,經常帶著滿臉憨笑,很活潑,和你玩或者說話時,總是用兩隻烏溜溜的發亮的眼珠望著你。……

我知道李青在山東做地方工作,很好。關於杜蘭,知道得不多。倒是在重慶的勃生來信告訴我一些,因此我知道她三年來,一直在做著救護工作,很努力,很熱情,現在已做了一個善良的醫生的助手了;可是她同時也遭受著種種迫害,被人追蹤、監視,——黑暗總想撲滅她,而她呢,我知道,她堅毅地走著父母的道路。我把這消息告訴給杜蘭的母親,她喜歡得流下眼淚來,說做夢也想不到,她還好好地活在人間,而且勇敢地為人生而服務了。她說她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杜蘭,她將給杜蘭過幾年有母親照顧的溫暖生活。

不久,勃生乘卡車由南方來了,我很快地看到他,我們散步在河邊上,他告訴我:

去年,敵人沿江向上遊的一次進攻中,她由重慶跟隨一個醫療隊出發,星夜趕到了陣地,在戰爭最緊張的時候,她病了,不得已送回了重慶。但這使杜蘭非常難過,她病好了,很久不講話,時常一個人自語著:“為什麽在那最緊張的時候,退下來呢……”身體還沒複原又到醫院去工作,天天穿著白衣服在病床間走來走去奔忙著。我想象得出,杜蘭一定高了,她不是十五歲而是十八歲了,她已經是一個豐滿的年輕人了。我相信杜蘭是能夠認真工作的,我一想就仿佛看到她,她挺著胸脯的身影,在那聖潔的麵孔上,那種嚴肅、熱心的神情,簡直像早晨的陽光一樣美麗。可是一次,她治療一個病人,狀況忽然惡化起來,而且是黑夜,值班的醫生又出去了,她緊張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又病了。勃生說:“要不是病,她這次也許就來了,她那樣想念北方,她說北方是她親人生長的地方!”我們站在小河邊,春天的河水流得那樣平穩,我很久很久望著河的彼岸,彼岸綠色的平野上,正開放著許多自然生長的花朵,是那麽新鮮而富有生命力的花朵,是那麽美麗而芬芳的花朵,都朝向著太陽光閃著紅的、金黃的、藍的種種色色燦爛的花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