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冷笑道:“给你吃,你就吃?你倒是不挑食!”
灵感大王忙道:“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里愚民愚妇,以自己的儿女献祭,我自然是笑纳了。”
裴玄被他这番话说得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妖怪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灵感大王肚子里,悟空冷笑道:“少在这里耍嘴,是不是他们给你献祭一坨大便,你也要笑纳了?明明就是你要享用童男童女,却要赖到村民身上!虎毒尚不食子,老牛也知舐犊,不是你逼迫,何至于让这里的村民,母子分别,家家奔丧!”
裴玄也猛地醒悟过来,骂道:“好你个孽畜,险些把我绕进去!你控制这里的风雨,要是村民献祭的东西不瞒你,你就不降雨,如此以来,自然就逼着村民用他们最珍贵的子女来讨你欢心!你反倒污蔑村民,你不但狠,还坏!简直罪不容诛!”
他身后的沙僧早就按捺不住,取出降魔杵,“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地面的青石板砸的粉碎,喝道:“师父,这等恶毒的妖怪,打杀了吧!”
灵感大王脸色大变,连忙道:“圣僧且慢动手,可容小的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裴玄心里恨极,若不是有接下来的任务跟着,他早就一戒尺打杀了这个妖怪。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系统提示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正好也提醒裴玄,第二个第三个任务还需要这灵感大王。
他看一眼周围围观的众人,见村民人人面色凄苦愤怒,显然是对这灵感大王已经恨到极点,八戒沙僧也横眉立目,恨不得亲自动手。自己若不想出好理由,恐怕没办法让灵感大王配合自己。
他想了想,道:“你想说什么,我能猜得出来。但是此事可是会影响那一位名声的,你确定要说?”
灵感大王大惊,道:“你知道了?”众人一片大哗,都没想到这妖怪背后还有靠山,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裴玄脸上。
裴玄向众人合十,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要与徒儿们商量一番,各位父老请稍候。”他让八戒用缚仙网把这妖怪绑了,又让悟空从妖怪肚子里出来。
四个人走到角落里去,命那些村民离灵感大王远些,小心他困兽犹斗,伤了众人。悟空一扬手,已经设下一道屏障,让外人听不到这里的声音,才问道:“师父,怎么回事?”
裴玄道:“那灵感大王,身份不同寻常。”
八戒抢着道:“又是故意送来给师父渡劫的?这次不知道是哪个神仙,他的人在这里作恶多年,还敢露面求情?就算是玉皇大帝,也得老老实实的任由咱们摆布吧!”
裴玄摇头道:“这位的来头可不是玉皇大帝能比的。你看那妖怪的模样,想什么?”
沙僧道:“看他那眼睛,倒像是一条鱼。”
八戒道:“既然是鱼精,那一定是四海龙王的麾下了,那弄死了更容易,哪条老龙敢触大师兄眉头,是水晶宫想拆迁了吗?”裴玄平素和他们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八戒学得贼溜。
悟空笑道:“的确是鱼,却不是黄河湖海里的鱼。老孙刚刚仔细看了,这是一条金鱼!”
裴玄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想一想,金鱼,哪个神仙养金鱼?”
悟空骇然道:“南海那位!我所见养金鱼的神仙,只有那位!”
八戒沙僧对视一眼,也惊讶道:“是观……”
裴玄连忙制止,道:“不要胡说!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了,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去。我叫你们来,是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解决了这个东西,既给村民报了仇,又不会惹恼那位。”
悟空冷笑道:“为何要担心惹恼了他。老孙现在就去打死那妖怪,拎着尸体扔到他脚下,问问他如何管教的自家畜生!”
裴玄道:“他只要说一声自己不知道,是金鱼偷跑的,这鱼在此为恶,与他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打了他的脸,以后说不定就得被他穿小鞋!”
八戒道:“他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么?怎么会为这件事故意为难咱们?”
裴玄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悟空可还记得黑熊精?若是论因果,那黑熊应该是他后山的守卫,还有红孩儿,如果被他带走,就是他座下的童子!更早一点的,还有紧箍咒……这些事情,我们虽然是不小心搞出来的,可在他眼里,就容易变成故意坏他的好事!积少成多,就是麻烦。”
悟空点头道:“不错,就是紧箍咒一件事情,若是他追究起来,也得算师父一个知情不报、欺瞒上司,弄不好还要说你犯了妄语戒,影响取经的大事!”
裴玄道:“所以这次,我需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出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和与三个徒弟交代了。三个徒弟一开始还不同意,裴玄仔细说了其中人际关系、制衡手段,他们才答应下来。
在外面看他们商议的灵感大王和众村民,虽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却能看到他们的表情。见他们一会儿惊讶,一会儿严肃,一会儿争执,人人心中疑惑又担忧,村民担忧的是这些神通广大的圣僧轻易放了这灵感大王,灵感大王担忧的是这些取经的和尚会惩治自己,甚至把自己送回南海——他反倒不担心自己被杀,这普天之下,哪个和尚不得给他主人积分薄面?
裴玄几人商量已定,悟空撤去屏障,带着两个师弟,杀气腾腾的走了回来。八戒伸手抓住缚仙网,把灵感大王拎在手上,喝到:“今日你死期到了,便到你那狗屁神庙里去,砍了你的狗头,给那些小娃娃报仇!”
众村民轰然叫好,就有那胆大的,去扛了木驴来,要让灵感大王坐木驴。裴玄看得脸上黑线纵横。木驴本是村中惩治奸夫**妇的刑具,造型是一个横截面三角形的木桩,受罚的妇女需要骑在木驴上,两脚拴上重物,被人抬着游街,极为残忍。众村民对这灵感大王恨极,居然要用这样的手段羞辱惩治他。
裴玄连忙制止了这些大胆的村民,道:“斩杀妖魔,难免有阴气溃散,你们还是不要靠近。也不要羞辱于他,若是他临死时对你们下了什么死咒,闹不好还会害了全村,你们若是想围观,就远远地看着,不要靠近二十丈之内。”
村民哪听过这样的说法,以为裴玄是好心劝导,连忙连声称谢。于是八戒拎着灵感大王在前面,后面二十丈远跟着众多村民,一行人浩浩****,往那个灵感大王庙而去。
悟空和裴玄和村民走在一起,低声问道:“师父,为何斩杀妖魔有阴气溃散?死咒又是什么?”
裴玄道:“悟空啊,这些风水怪志类的东西,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看过许多灵异鬼怪类的小说,现在拿出来胡说八道糊弄村民,只能故作高深的继续忽悠。
可悟空两年多来,和裴玄朝夕相处,早就熟悉了裴玄说话的语气习惯,此时听他这种腔调,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忍不住笑道:“师父的嘴炮功夫果然厉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目不暇接啊。”
裴玄被悟空拆穿了底细,却依然面不改色,道:“过奖过奖,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又走了一会儿,八戒拎着灵感大王到了庙门口,把他丢在地上,让他面向村庄跪倒,抽出戒刀,也不废话,咔嚓一声已经砍断了灵感大王的脖子,一颗脑袋咕噜噜滚出老远。
众村民轰地发出一阵欢呼,手舞足蹈,大肆庆祝。有人想凑近了分尸灵感大王,裴玄连忙喝止,道:“你们仔细看,那妖怪身上有灰气,这就是怨气,谁碰到谁倒霉。欸欸,你看那灰气越来越多了,你们还不赶快后退?”其实哪有什么灰气,根本就是裴玄胡说八道,哄这些村民离开。
他赶着村民们又后退了几十丈,才道:“贫僧这就去念一段镇邪驱魔的经文,你们不怕晦气的,就在这里看,担心晦气的就回家等待。”此话一出,村民顿时走了一大半,只有一些家中失了儿女的,还留在那里,恨恨不平,喃喃咒骂,不肯离去。
裴玄慢慢走到灵感大王的尸体前,看一眼他的脖子,发现并无一点血迹,知道这妖怪有些道行,有砍头不死的本事,又看一眼八戒,八戒向他轻轻点头。
从八戒拎着灵感大王先走,到之后裴玄驱赶众人后退,一切都在裴玄的控制之中,是他们商量好的一出好戏。
这出好戏,编剧裴玄,导演裴玄,男一号猪八戒,反面一号灵感大王,悟空和沙僧只是可有可无的配角,还有个特邀主演尚未进场。
按照裴玄的计划,八戒拎着灵感大王的时候,就已经告诉灵感大王,自己师父顾念香火情,要放他一条生路,但考虑众意汹汹,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要灵感大王假意挨上一刀,使一个砍头法配合演出,等村民们散去,再回到通天河里去蛰伏。裴玄等人过河之后,灵感大王不可再祸害乡里。灵感大王自然答应,才有了这庙前的一刀。
只是如今村民们还不愿意散去,所以裴玄不得不加戏,前来念经。他装模作样,盘膝坐下,就听到灵感大王腔子里发出声音,道:“多谢圣僧锤炼,小妖我无以为报,定会每日焚香祝祷,祝圣僧西行顺利。”
裴玄低声道:“别说话,等会儿你把脑袋安好,是弄起一阵香风还是黑气,总之有点特效,显得佛爷我把你超度了,然后就滚蛋吧!”
灵感大王道:“遵命。我那府邸就在这附近的水下,我留个假身,弄一阵风,保证那些愚民看不出来!”
裴玄听他又说“愚民”二字,心里烦躁,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突然心里灵机一动,向八戒说道:“把妖怪的脑袋拿过来,放到脖子上,我佛慈悲,给他留个全尸吧!”
八戒依言把灵感大王的脑袋拿过来,凑在脖子上,灵感大王稍运神通,脑袋就已经长好,正要再弄妖风,裴玄突然揪住他的衣襟,口中大叫:“好妖怪,居然还没死透!放开我,赶快放开我!”一边说一边揪着他往水边挣扎过去,远远看去,仿佛是灵感大王推着他一样。
八戒愣了一下,正想动手,突然看到裴玄向他眨眼,顿时知道师父又要搞事情。他何等聪明,立刻配合演出,大叫道:“妖怪,放开我师父!”捶胸顿足,大呼小叫,却根本不靠近裴玄和灵感大王。
灵感大王被两个人的举动搞得彻底懵逼,本想挣扎几下,却发现裴玄手上的力量极大,根本不像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和尚,他挣扎几下居然没有挣开,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能低声问道:“圣僧,这是什么意思?”
裴玄低声道:“加戏了,我要去你的洞府看看。你赶快现挂啊!”
灵感大王哪里知道什么是现挂,却明白自己现在得做点什么,于是做出一副张狂的样子,喝道:“兀那和尚,你家大王我岂是你能伤得了的?我今日就捉你回去,好好炮制一番,定要比那童男童女美味!”
裴玄心里暗笑,没想到八戒和这灵感大王都演技一流,居然能迅速作出反应,嘴里吆喝道:“大胆妖王,还不束手就擒。”说着,两人推推搡搡,已经落入通天河中。
八戒冲到岸边,大叫道:“师父!还我师父!”
悟空和沙僧这时也已经赶到,都看着河中一圈圈涟漪发愣。八戒向他们使个眼色,沙僧还没明白,悟空已经会意,叫道:“呆子,妖精厉害!还不快去救师父!”沙僧还想多问一句,被悟空从背后悄悄一脚,已经踢入通天河水中。
这一番做作,都是演给身后的村民的,就是为了让村民看到妖怪厉害,捉了唐僧,日后要是有人来问询,也能给唐僧师徒作证,给裴玄他们操作“仇恨转移”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