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知道一切答案

男人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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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德深

第一次見到八哥的時候,我剛剛發了筆小財,回地球探望老朋友。它就躺在三角公園的長凳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出於職業原因,加上手頭寬裕,我把它送到就近的寵物醫院。然後找朋友喝了兩個星期的酒。

離開地球前,寵物醫院聯係我八哥可以出院了。我去接它,看到它左臉一直延伸到耳朵的位置都換成了微黃色的鈦合金,左前爪也換成了不鏽鋼。醫生說:“頭骨破裂,掌骨粉碎,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我帶它回三角公園,留下一包開了口的貓糧,就匆忙趕往附近的航天港,因為我的雇主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那時候我不知道,公園附近還有一群仇家在等它。

再次見八哥是一年之後,我輸光了所有的錢,賠了吃飯家當—那些價格高昂的人工智能捕鼠器材,灰溜溜回地球,打算在老友家借住一段時間。那時候我時常撿些破爛,在回收站換幾枚硬幣,再打半瓶劣酒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度日。酒喝光了就會感歎人生,人類都開發木星了,我幹嗎還在過著這麽渾噩的日子。八哥常常會坐在長凳的另一端,安靜地陪我,偶爾用舌頭舔它的不鏽鋼爪子,然後整理那一半非金屬貓臉的毛發。

這個時候,它已經是三角公園貓群的總瓢把子,勢力擴展到附近幾條街道了。大概經曆過不少腥風血雨,它正常的那半邊臉上又添了兩道疤痕,像個“八字”。

幾個月後,估摸著債主們差不多已經把我忘記了,我才又踏上離開地球的航班。短途飛船離開航天港,拖著夾雜黑煙的尾焰緩慢往上爬。舷窗外雲層覆蓋的地麵越來越遠,5G加速度帶來的超重把我壓陷在座椅裏。飛船不停抖動,發出異常響聲。讓人忍不住想象這老古董正在一邊爬升,一邊往地球掉零件。

直到主推器熄火,讓人不安的異響和抖動才暫時停下來。重力消失的瞬間,被壓凹下的海綿座椅恢複原狀,將失重的乘客彈起來,飄**在座椅與安全帶的間隙之中。船艙內開始傳來個別乘客的嘔吐聲,讓艙內原本就難聞的循環空氣變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