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隻記得自己一直在號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
四周漸漸重新恢複了平靜,隻留下灼熱的氣流吹拂著她的臉龐。薛霖掙紮許久,終於壯著膽子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直直站在1803病房的陽台護欄上,腳下是醫院的停車場。她顫顫巍巍地攀下護欄,回頭看看病房裏,空無一人。
手機裏沒有賈迪發來的短信,隻有一條新收到的電話公司廣告信息。手表顯示,她剛才在房間裏隻停留了大概兩分鍾。
“你騙不了我的。”她喃喃自語,“我學過心理學,而你卻沒有。”
心理學上,存在著個簡單易懂的小常識:人對其自身形象的感覺,從來都模糊不清。覺得自己胖,自己瘦,覺得自己漂亮或者醜陋,永遠隻是主觀想象,並且每一次的想象都不盡相同。
薛霖取下自己的身份牌,找出錢包裏的身份證、駕照、市民卡,在地上排成一排,又掏出梳妝鏡對照,證實了眼前這些自身形象都不曾變化。這不是想象力能夠做到的事。
這一刻,才是真正的結束。
遠離病魔的唯一辦法就是摧毀自己。摧毀自己的情感和信仰,摧毀自己的生活,殺死賈迪,殺死徐大夫,殺死自己。
她已經盡最大努力去恨賈迪了。有那麽一陣,她似乎真的變成了另一個人:想要把自己的親人、愛人、同事、朋友統統殺光,隻有這樣才能解決掉人生一切的煩惱。
她選擇了對生活充滿憎恨,於是病魔決定離她而去。
陽台外,金黃色的夕陽穿過層疊的雲,播撒出一道道金光。不知持續了多少天的降雨終於結束了,陣陣濕熱的暖風吹在薛霖臉上,令她的眼角又一次濕潤。
“賈迪,你說,我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薛霖覺得人生已經被破壞了。積極樂觀的情感正在減少,仇恨和憤怒出現過一次,以後就將會越來越多。她不知道今後麵對同事和同學的時候,還會不會像以前那麽親切,因為自己曾經那麽殷切地想要殺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