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go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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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像是曾經有人用手指在鏡麵上一筆一畫、反複寫下的。顧夕伸手去觸碰那行字跡。隔著玻璃,她的手指和鏡中的手指,卻永遠無法貼在一起。

在那之後,她又去了一次曾經跟周揚一起吃飯的那家餐廳。這一次,靠玻璃幕牆的餐桌旁,隻坐了顧夕一個人。

玻璃幕牆外,華燈初上,銀河SOHO流光溢彩。服務生端上來一道菜,XO醬燴海魚。

顧夕用刀切開魚頭與魚身,把魚頭放進自己的盤子。

她拿叉子去撥弄麵前盤子裏的魚頭,有些索然無味。

張開的魚嘴裏,一隻被炸得焦黃的甲蟲似的怪蟲似乎正盯著她看。那魚已經沒有了舌頭,這隻怪蟲就是它的舌頭。

顧夕心裏泛起一陣惡心,突然捂住嘴,轉身跑向了衛生間。她撞開衛生間的門,趴在馬桶上嘔了起來。接著,她按下馬桶的衝水按鈕,扶著廁所隔間的牆站起來,打開門,走到洗手台前,兩手支在黑白大理石台麵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顧夕伸出左手理了理頭發,然後抬起右手,放在了腹部。

在青海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體裏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冥冥之中,這是老天的安排。按照產檢醫生的說法,胎兒也是一種寄生生物,吸食母體的營養,直到呱呱墜地的那一刻。

顧夕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她重新坐回了餐桌前,抬起頭,看向窗外。

餐廳內的大紅燈籠映照在玻璃上,顯現出天上同時懸著三個紅色巨星的奇觀。

顧夕看著天空中並不存在的火星,淚水慢慢模糊了眼睛。她心裏釋然了。

周揚離開了,她找過了。他沒有再回到她的生活,而她必須go on下去。

“看,周揚!”她曾指著窗戶上的幻景對周揚說,“火星!”

“我就是打那兒來的。”當時,周揚是這麽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