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神情,怎么那么悲愤消沉?
我的朋友啊,你怎么忽然没了踪影?我怎么去寻找你呢,我的挚友,
难道你让我从此梦魂缠身?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个人荣辱得失而选择永遁,你心中一定隐藏着不愿示人的奥秘。
我却始终无法为你排解任何孤苦,
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为你内疚一生?
…………
罗森披头散发地躺卧在沙滩上,涕泪横流,心头的悲伤化作一句句悲歌,在心中默默吟诵。
当天下午,罗森就赶回南海西沙群岛的北沙洲小岛上,尽管已是隆冬,但这里依然是鸟语花香,一派生机。他连忙跳上岸,一边在椰林下的花圃间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着龙驹。
龙驹很快从房屋那边跑了过来,亲热地在他身上蹿来跳去,并发出喜悦的低呜声。罗森却来不及与它亲热,连忙打开自己的通信仪,在龙驹的耳窝处按下一个键,于是,近两个月的高清图像全部滚动在他的信息界面上—这是通过龙驹的监视系统收集下来的。
视频图像中,前面那十几天,每天的情况都是那么平淡无奇,连一个人影也没出现。当肖成城和艾佳的图像忽然出现时,他连忙将播放速度调慢,仔细观看。
啊,肖成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皱纹在额际堆积,眼里隐含着那么多深沉的忧郁……
再看看时间,是11月7日,当时自己才离开小岛十几天—此时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不知这个古怪而忧郁的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罗森蹲在原地匆匆通过艾佳的沟通系统联系肖成城—以前和对方进行联系时都是通过艾佳。
可是,无论他怎么频繁地发送连接信号,对方不但无法接通,连任何提示信息都没有,似乎艾佳这个智能机器人根本就不存在—事实上,艾佳确实已不存在了。
那么,肖成城是否也不存在了?
他想联系肖成城的儿子肖理夫,可是,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罗森根本没有料到,这个怪老头子会消失得如此迅速而彻底!
他发疯般地跳了起来,直奔自己的楼房。他在楼上的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在小岛上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跑起来……
龙驹莫名其妙地跟在主人身后奔跑着;虎驹自动恢复成机器人形态后,也笨拙地跟在后面,不知所措地奔跑着。
罗森希望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在小岛上找到肖成城留下的各种信息。
龙驹的监视系统也许发现不了那么多信息,因为只有通过龙驹的视觉和听觉系统,那些信息才有可能留存在它的智能贮存空间里。
罗森不停地奔跑着。可是,他找遍了整个小岛,没有发现肖成城留下的任何物件和任何信息,似乎这个怪老头子根本就没来过这个小岛,甚至根本就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罗森终于累倒在一片空旷的沙滩上,夕阳如血,洒遍整个沙滩,他只能泪流满面地呼喊着,呻吟着,最后满怀伤感地反复吟唱:
你的神情,怎么那么悲愤消沉?
我的朋友啊,你怎么忽然没了踪影?我怎么去寻找你呢,我的挚友,
难道你让我从此梦魂缠身?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个人荣辱得失而选择永遁,你心中一定隐藏着不愿示人的奥秘。
我却始终无法为你排解任何孤苦,
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为你内疚一生?
…………
龙驹一直陪伴在罗森老人身边。虎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夜幕已完全吞没整个小岛,罗森依然躺在渐渐寒凉的沙滩上,尽管龙驹不断用粗大的脑袋拱着他瘫软的身体,或用温软的舌头舔着他的手和脸,示意他起身回去,但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嘴里依然发出喃喃低语—他已经呼喊不出来了,连吟唱的力气也越来越弱……
这时,虎驹已来到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饭菜已经弄好了,回去吃晚餐吧。”
罗森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他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去。
虎驹二话没说,上前抱起罗森,直接把他抱到楼下的小餐厅。快两个月没回来,餐厅里已布满了灰尘,角落里还织了一些蛛丝,好在桌椅已被虎驹拭擦了一遍。
饭菜热腾腾的,罗森老人却没有什么胃口,他胡乱往肚子里塞下一些东西后,这才认真地思考起来:肖成城算不算真正“完全消失”了呢?他托付给我的那封信是否可以按照他的叮嘱去完成了呢?
好吧,还是先看看他给我的信吧!他沉思了一会儿,对虎驹说:“虎驹,麻烦你去楼上,把我的房间收拾打扫一下。”
虎驹离开后,罗森把龙驹叫到跟前,他又在龙驹的耳窝处按了按,龙驹高大的身躯立了起来。接着,他在自己的通信仪上输入一串密码,龙驹腹部的仿生长毛自动分开,并慢慢裂开一道缝隙。
罗森把手伸进去掏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一个发黄的古老信封。信封取出来后,龙驹腹部的缝隙自动闭合。
罗森将所有重要东西都放在龙驹的腹腔内,除非自己以密码方式将其开启,假若外人企图以暴力手段将其打开,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龙驹会立即启动自带的核电池能量块瞬间自毁,玉石俱焚!这就是罗森赋予龙驹对主人绝对忠诚的终极程序,也是罗森一再叮嘱龙驹要保护好自己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个很大的信封,信封外面没有任何文字,罗森不知道肖成城打算把这个信封交给谁。于是,他把信封轻轻撕开,从里面又抽出一个信封来。
这个信封上倒有一行文字,一看就知道是肖成城亲笔写下的:
罗森,我的好兄弟,当我真正消失那天,请你把这封信亲自送到我儿子手上,地址:成都市武侯区新兴城256幢66楼。拜托!
望着肖成城亲手书写的字迹,罗森老人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和这个熟悉的笔迹相关的记忆顿时一一浮现出来。
在这电子信息时代,亲笔书写唯一的作用就是签署各种相关文件资料。正是这个笔迹将一笔笔薪酬和各种福利等信用数据发放到生命终极研究中心每个工作人员的户头上。而作为签发者,他却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福利—全部分摊给属下的工作人员。
由于罗森爱好广泛,各种开销总是层出不穷:购买各种高价甚至是黑市上的尖端部件,进入各种收费极高的课件系统学习,等等,加之他对信用数据的使用完全没有概念,经常使自己入不敷出。每当他产生向某些机构借高利贷的想法时,肖成城总会适时地给他发来一份亲自签名的电子福利领取单,说是科学院又发放福利了。后来,他才了解到,那是肖成城将自己的部分薪酬以这种方式补贴给了自己。他只好将这份感激压在心底,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做出成绩,以此回报这位顶头上司的恩遇。
最大的一次麻烦发生在44年前。那时,罗森调进生命终极研究中心还不到五年,还是一个不到50岁的青年,正是敢想敢干、梦想与理想往往混淆不清的年龄。这次,他从黑市上高价买到一台小型核聚变发动机,想偷偷制造一架能带着自己飞往月球的极速飞船。
罗森的极速飞船刚刚捣鼓出一点名目,联合国警察却很快找上门,不但将他隐蔽于纽约郊外的那间小工作室用高频光子武器全部摧毁—那台核聚变发动机自然也成为一堆熔化的金属,还直接将他从工作岗位上抓走了。
罗森被捕的原因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一,他严重违反了个人不得拥有极速核聚变发动机、不得私自制造极速飞船等相关国际法规;其二,为重要战略物件销赃—原来,这台小型核聚变发动机是有人从联合国外太空发展总署偷出来的。而这种极速核聚变发动机,正是人类往外太空发展的最高战略性物资。
身负这两宗罪名,弄不好,罗森有可能在监狱里度过一生。
肖成城知道情况后,第二天就带着一个法律顾问和一个助手跑到国际最高法庭,慎重地向负责法官递上一份由他亲自签署的申明。大意如下:
属下罗森目前的行为,完全是在我肖成城的授意下进行的—作为联合国属下的机构,要想破译生命的真正奥秘,不能只局限于研究地球生命的起源与发展,必须放眼整个宇宙—探索地球外面可能存在的所有生命形式或生命迹象,因此,必须拥有一架极具个性化的星际飞船。可是,由于我们中心经费有限,只能靠自己设法制作这种星际飞船。由于罗森既有一定的相关技术,又有满腔热情,就让他负责飞船的设计与制作事宜。
这位法官看过这份申明后,疑窦重重地问道:“你们中心怎么想鼓捣这个玩意?技术层面我们暂时不去探讨,你们有相关法律审批手续吗?”
“有!已经全部打印出来了。”肖成城肯定地回答,“相关手续正在审批过程中。法官先生,你知道的,这种审批手续有些复杂,我们有些心急,就先让罗森试着去做。这是我领导失策。”
肖成城对身边法律顾问示意了一下,法律顾问掏出一大堆纸质资料来,然后一并递给法官—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多资料来。
法官稍微浏览了一下这些让他眼花缭乱的文件和资料,又问道:“这些资料过后我会一一核实,先不谈这些了。就算你们有合法手续,但专业的事情该交给专业的公司去做,你们为什么不向联合国申请专项信用数据去有关公司直接购买呢?你们有必要这样做吗?”
“法官先生,上面的申明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一来,我们中心没有大量的信用数据去外面购买;二来,就算申请到专项信用数据,买回来的星际飞船也不一定符合我们的要求,因为我们需要个性化极强的星际飞船,专门用于外太空生命信息的采集与探索。在这个方面,我们都是门外汉。我现在的要求是,请立即释放我们中心的技术人才罗森先生。我们中心的各种研究工作离不开他的大力配合。否则,出了问题,大家谁也负不起这个责!”肖成城严肃地强调。
面对这位享誉全球的生命科学界泰斗,尤其面对眼前充分的证据,这位法官不得不引起格外重视,他和另外几位负责人员沟通了一会儿之后,随即让肖成城亲自签署了几份法律责任书与个人担保之类的文字资料。当天,罗森果然被无罪释放了。
至于肖成城提供的有关自制飞船的审批材料,也不知道国际最高法庭事后有没有向联合国科学院进行核实,就算真去核实了,联合国科学院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按照肖成城的要求进行斡旋或保护。因为联合国科学院只能尽量为肖成城主持的生命终极研究中心遮风挡雨,希望该中心能心无旁骛地为人类生命的延长再创奇迹。
肖成城如此偏袒罗森,并不是单纯地出于中国同胞情结,而是他觉得罗森确实是个人才。因此,在罗森无罪释放一个星期左右,肖成城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心置腹地说:“罗森,我早已看出来了,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发挥点而已。我不想让你在我这里被耽搁,因此,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工作得不开心,你可以随时调离,我不但不会阻拦你,还会把你推荐到我认为更加适合你发展的机构去。但是,我一再申明,我完全不是嫌弃你,而是觉得把你的才华浪费在这里有些可惜。我真心希望你的优势可以得到更大的发挥。你的想法呢?”
罗森有些惊愕:“主任,您真的不是嫌弃我?真的不是因为我老是给您添麻烦的缘故吗?”
肖成城认真地说:“真的不是。我以自己的声誉和良知起誓,我是真的担心你被屈才了。”
罗森的眼泪流淌下来:“主任,生命研究尽管让我暂时感到有些难以入门,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我一向喜欢挑战。就让我跟着您慢慢学习吧,如果您真的不嫌弃我的话。再说了,在生命研究领域里,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您那样的高度,也不可能都能获得您这么高的成就。因此,能给您打下手,也是我一生的荣幸。
“另外,说实话,我这人一向胸无大志,并且散漫随性惯了,容易让同行产生不满,甚至让上司看不惯。而您不但没有这样的想法,还处处庇护我、关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谢谢您的好意,我愿意一直待在您身边工作。我向您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给您制造麻烦了,我会一心一意地协助您的工作。请您放心吧。”
此后,罗森果然没有产生过离开生命终极研究中心的想法,纵然后来联合国属下的其他机构邀请他过去,他也丝毫不曾动摇,一心一意协助肖成城的工作—他甘愿做一片衬托红花的绿叶。
肖成城依然对他关心备至。
可是,让罗森料想不到的是,四年前,肖成城作为联合国生命终极研究中心的主任—这个领头雄狮—却突然向联合国科学院提出辞职,还没等上级部门批复下来就匆匆“逃跑”了……
罗森捧着这个轻飘飘的信封,却感到万分沉重:这封信的内容肯定至关重要,否则,这个古怪的老头,这个曾经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上司绝对不会专程跑到北沙洲这个小岛上,让自己保管它。
最后,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成都一趟,去见见肖理夫—至少可以通过肖理夫打听到肖成城的确切下落。
如果肖老头子没有真正消失,那就谢天谢地,自己还可以和肖成城重新建立联系,也就不用把这个信封交给他的儿子肖理夫了;如果肖成城真的消失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他的儿子。
唉,也只能这样为他完成最后的愿望了。
明天一早就动身!罗森决心已定,为了不让其他事情使自己分心,他干脆把通信仪完全关闭,草草洗漱了一下就倒头睡去。这一天,他实在太累了,身心已疲惫到了极致。
第二天一早,罗森对虎驹简单吩咐了一声,然后带上龙驹—那封信依然藏在它的腹腔中,随后召来一辆长途无人驾驶飞行出租车往成都方向跨海越山而去。
这种长途出租飞车尽管费用有点高,但方便而快速。
在将近三个小时的低空飞行过程中,罗森脚下的风景从碧绿色渐渐过渡到黄绿相间的金秋景色,后来又慢慢替换成白茫茫的肃杀景致—如今,就算是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广大区域,冬天也变得格外寒凉多雪了。
这种寒凉天气与外部景致的不断变化,让罗森老人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疑虑重重。
还没到中午,罗森就找到信封所指的那个地址:武侯区新兴城256幢。
他没有任何心思打量这里的外部环境,通过通信仪付完出租车的信用点数后就领着龙驹下车,立即往大楼里走去。
可是,当罗森和龙驹乘着电梯来到66楼时,他完全蒙了:久按可视门铃,毫无反应;他又奇怪地往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到几扇披挂着冰雪的破损窗户。
这里肯定也出大事了!
他惊疑而悲伤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龙驹挤到罗森身后,让主人可以舒服地靠着它,同时用不断自动接收电能而产生的体温为主人取暖。
罗森擦去眼角慢慢涌上来的泪水,随着视线的清晰,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与其这样四处乱窜,还不如直接问问女儿。她不但是律师,还暗暗参加了一个反脑库索取之类的组织—肖成城老先生的失踪以及他儿子的变故,可能都和脑库索取有关……
罗森刚一拨通女儿的信息界面,对方就立即接听了,并且问句接二连三,还带着激动的哭腔:“老爸,你最近到底怎么啦?你现在在哪里呀?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自从你给我发过那个文件之后,就完全断绝了消息,你不是说只是外出散几天心吗?怎么再也联系不上你了?那些天我天天给你发消息,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答,我还以为你像肖伯伯那样失踪了呢……我已经向警察局报了案,还四处发布寻人信息,你难道就没看到吗?老爸,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去接你?”
罗森再次被女儿的牵挂感动得泪水直流,语无伦次地说:“好女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我也不知道在冰岛一待就待了这么长时间……是老爸太贪玩了。我现在正在成都,不用你来接。我身体一直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刚才提到你肖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儿子肖理夫你知道吗?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老爸,我现在正好在武汉,不用一个小时就能赶到你身边……有些事一言难尽,等我赶到你身边再仔细说。现在麻烦你发个具体位置给我,我准备往成都出发,我驾车过去。老爸,直接把位置发给我,请不要关掉通信仪。”
罗森说:“好女儿,这次,我不会失踪了,你不用担心。”他一边返回电梯,一边给女儿发送具体位置。
罗森老人来到一楼的大厅,又慢慢走到这幢居民楼的外面,在寒风冷冽的空坪上徘徊着,仰望着。除了**的皮肤稍感寒凉,调温衣服一直让他的体温基本保持正常。
但他必须时刻留意来自头顶上方的意外:这些高大的波涛形建筑的外墙上,只要有平台或缓坡的地方都堆积了一层冰雪;外墙上生长的落叶乔木凝结着亮晶晶的冰壳,常绿树上更是被冰雪裹得有些臃肿;高楼间呼啸的寒风刮过,不时有冰雪甚至冰柱掉落下来。因此,户外没什么人走动,路面上也很少有车辆驶过,就连低空中的飞行车和单人飞行器也寥寥无几……
为了躲避随时可能砸向自己的冰雪,他不得不跑进一楼的大厅里躲避一阵,但他又不得不时常走到外面的空坪上向天空张望—自己等候的那辆飞行车何时出现呢?不能再让女儿花费时间寻找自己了……
还好,总共才等了半个多小时,当罗森老人再次走向空坪上时,一辆飞行车快速降落在他前面五米左右的地方。
这是一辆高档的电核混合动力车,这种飞行车的最高飞行时速可达2000公里。车门开处,四夕女士跑了过来,紧紧抱着罗森的臂膀:“老爸,你这次可把女儿急死了……来,快去车上坐吧,安全一些。”
罗森在女儿半扶半拉下,往那辆飞行车走去,他激动地说:“叶儿,我的宝贝女儿,老爸就这么值得你牵挂吗?平常也没见你有多想念老爸呀。”原来,四夕女士真名叫罗叶,但知道她真名的人并不多—她故意将“罗”姓拆解为“四夕”,作为自己的化名。
罗叶说:“因为你以前从来没这么失联过啊!我们以前总有信息沟通,就不那么牵挂了。这次连弟弟都担心坏了,要不是我劝着,他差点回地球来找你……”
“女儿,快说你肖伯伯和他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罗森老人连忙打断了女儿的话。这时,父女俩已坐进了车内前排。龙驹也敏捷地跳进了车后排。
罗叶赶忙将车上的信息屏蔽系统打开,然后将肖成城父子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不管通过何种途径得到的消息,她都一股脑地倾吐了出来。
接着,她还打开自己通信仪的视界,将郭林涛制作的那个短片播放给父亲看。
不时有嘭嘭作响的冰雪砸落在车顶上,好在这些冰雪碎块对这种高档车坚硬的外壳构不成任何损伤和威胁。
末了,罗叶说:“老爸,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个短片尽量扩散出去,让更多人认识到脑库索取的反人类性,这样或许可以直接遏制脑库索取合法化。同时,我们社团的各级人员正在利用各种方式,运作各种关系,希望能尽快将肖理夫先生营救出来。”
罗森老人只是机械性地“哦”了几声,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无助。他的泪水再次流淌下来—女儿带来的消息太让他震撼啦!
许久之后,老人重重地长叹一声:“唉,你肖伯伯是何等德高望重,想当年他是那么叱咤风云,我背负着那么可怕的罪名,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将我解救出来,现在却落得生死不明,连他儿子也因此受到如此牵累……唉,我现在却束手无策,日后怎么有脸和他相见于九泉啊……”
罗叶连连摇着父亲的肩膀:“老爸,别这样,说不定肖伯伯并没有真正离世呢……理夫先生的境况也只是暂时的,他肯定会在较短时间内被解救出来的。我们都在努力。”
“努力,好啊……但努力不一定会有效果。女儿,你可能并不清楚,现在的联合国高层完全被幼稚冒进的左派控制了,不再是那个时候的联合国了。我是从联合国的二级机构出来的,多少了解一些事情。我想,几年前,你肖伯伯可能正是看出了联合国执政高层的偏激,才急于脱身的。可惜,他最终还是无法逃脱那些冒进派的伤害……你肖伯伯肯定不在人世了,我了解他清高执拗的个性……女儿,你不用安慰我,我会坚强地活下去,因为我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罗叶激动地说:“老爸,只要你能坚强地活着,比什么都好。不要太悲观,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老爸,我们一起回海南的家吧。哦,我得马上给弟弟发个信息—元旦临近了,弟弟知道你平安无事后一定会回来陪你过元旦的。对了,老爸,你肯定又忘记了吧?元月二号就是你九十二岁生日,我们正好一起回来给你过生日,陪你过元旦。到时候,我争取把我的儿女们也一起叫过来。有可能的话,我还会把妈妈也请过来,陪你一起过元旦和生日。”
罗森老人若有所思地再次“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