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過來,他穿上厚厚的外衣和圍巾,準備出門,三零三正坐在牆邊充電,它看到他要走出去,就問道:“今天還要繼續等嗎?先生。”
“不等了。”他的神情很愉快,仿佛卸下了多年的疲憊,他對三零三說:“不等了,所以我不用下午去了,我想早晨出去,看看朝陽,好多年沒見過朝陽了。”
“先生,我留在這裏充電,休眠幾個小時,如果有事情,您可以喚醒我。”
“如果你醒了,就澆澆花吧。”他隻說了這一句話,就裹緊外衣,打開鐵門,再一次走了出去。
他的確有好多年沒有見過朝陽了,那些太陽光穿透飛舞的黃沙,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在沙漠裏站了很長時間,要比兩小時長得多,三零三還在休眠,沒有來叫他回去。他現在也不想回去,他站在原地,看著太陽從東方一點點升至中空,他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生活像是細碎縹緲的夢,讓他覺得十分不真切。災難發生後的30年,就像是重複過一萬次的一天,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災難發生前的那些年,那時還有她,留在他記憶裏的唯一一點柔軟。他努力回憶著她的麵容,但令他驚訝的是,他已經記不起她的長相,纏繞了他記憶30年的人,到頭來,隻是一個沒有臉龐的幽靈。
他看到西方的地平線有陰影,那陰影是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她走得很快,仿佛一瞬間,就走到了他的麵前。
“你在幹什麽?”她問。
“我在等一個人。”他回答。“等誰?”
“零。”
“她長什麽樣?”
“不記得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我就是零,你在等我嗎?”“我在等你。”
“那我們走吧。”
“走吧。”
於是他和她手挽著手,一起走進了沙漠,他跟著她,把他30年的生活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