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著的窗簾之外,烏雲填滿整片天空,放眼望去隻有灰色,全是灰色。酷暑未消的吳淞市,風將雲拉得老長老長的,撕扯成長條絮狀,好似棉花。
老羅在軟**鼾聲震天,從昨日深夜到今日黃昏的工作耗盡他多半氣力,特別是把化名公璞的郭純摁倒在地的那刻。我想他心裏一定是五味陳雜、翻江倒海,但是麵具恰到好處地將他飄忽不定的情緒給衝散,正如我那被隨意篡改的記憶。
沈越帶著人一直在輪換審訊郭純,在那狹小黑屋裏不斷地重複單調的詢問。我們和郭純的智力不相上下,可能他對麵具係統還清楚明白些,不然那程序從何而來?對他而言,行之有效的審訊手段隻有感官陷阱,小黑屋的時間感知都被調慢到極限,每一次都度日如年,看不到任何標誌時間的器具。
我對他談不上同情,亦沒有憎恨,有的隻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他讓真相展露無遺,讓我找到這些年來按部就班的緣由,但是他的罪行也曝曬在外。451區襲擊並劫持刑警、私自對麵具係統修改、非法集會、多起恐怖襲擊把他下半輩子和監牢掛鉤,而我要從他口中敲出餘黨的下落,將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地送進永無天日的監牢,和我外公、和我父親所做的一樣。至於尚不趣,我想王局是讓我自己親手將她繩之以法,這是我的責任。
放她走?我耳邊響起《viva la vida》,腦子裏一閃而過這樣的念頭。
棕褐色的頭發拂在我臉上,明媚的眸子直視著我的雙眼,嘴裏說著那句“我愛你,Nobody”,但我知道職責所在,雖然執行起來會有莫大的痛苦。我從沒有如此期盼過能真正的秉公執法,從沒有對麵具有如此大的希冀,希望它能將那團毫無意義的自我趕出我的大腦,它隻會拖我後腿。
如同二十二歲那年,我應該平靜地說出真相,而不是歇斯底裏地喊叫,然後被阿爾貝·沃茨麵具狠狠地擊倒在地。我也不應該恐懼地看著母親的臉、聽著母親的聲音,我應該心平氣和地告訴父母我這些年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