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戀人

地球的最後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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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治學

你和我,都是宇宙大手操控下的棋子,在既定時刻做出的既定選擇。或許人類文明的沒落早已寫在審判簿上,挽斷羅衣留不住,就像荷葉上的露珠,縱有海一般寬廣的誌向,終會在陽光的強吻中消逝。

聽我講個故事吧,不要當真。我也是偶然讀到,滿紙荒唐。還記得十多年前,我們這裏發生過一場聳人聽聞的火災,將近一半建築付之一炬,其中就包括我那冬暖夏涼的小窩棚,還有半山腰那大而無當、鳥瞰眾生的圖書館。

圖書館可是個古詞,它承載著我們對近古時代的回憶。那時知識記錄在厚重的紙上,像孕婦一樣臃腫沉重。然而沉重不是最大問題,最大問題是脆弱。在那場災難中,幾乎所有紙書毀於一旦——我們其實並不遺憾,那些一頁一頁翻動的回憶,早就沒人願意看了。

但樣子總要做做。我們被召集起來,整理浴火重生的圖書館,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為了記錄閑言碎語,人類曾用過那麽多迥然不同的介質。有久遠的獸皮、竹子、草紙、絹布,也有淺近得多的各種虛擬紙張——雖然不少已經無法讀取,隻能像深海沉船一樣,將秘密永世封存。

整理古籍是件無聊透頂的事,一日日坐在桌邊,走馬觀花般翻看各種信息,分門別類。好在有的是時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得倒也平淡。隻是一同工作的那個女孩,讓我心裏不大安寧。她好像不討厭我,但每天早上禮貌地點一點頭,晚上禮貌地揮一揮手,就是全部交流。我不著急,反正她身邊未見人陪伴,順其自然吧,我想。

大約是在災後一年的時候,我讀到了這篇故事。在這一年裏,我看過最多的就是垃圾。我們交流過:古人怎麽有那麽多精力,浪費在將完全不值得記錄的、支離破碎的東西,從頭腦搬到紙上?我們想,古人一定生活得特別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