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里，黎娜和赵晖四目相对，陈警官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们。几个警员布置好了设备，准备对所有的谈话进行录音。
“我们又见面了，赵晖。”黎娜首先开口。坐在对面的赵晖只是不断晃**着双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手被反铐在了椅子上。
“把腿放好，看着我的眼睛，难道你有多动症吗？”
赵晖停止了扭动，眼睛却慢慢耷拉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死若梅？”
“我不喜欢她。不过，我开始没准备杀她。是她发现了我在杀人，只好把她杀掉了。”
“胡说！”陈警官喝道，“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血迹，难道你还策划了杀别人？你不喜欢她又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黎娜示意陈警官先不要说话，又问道：“你一开始是准备杀谁？”
“杀我自己。”赵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露出一丝狡黠的光。
“简直是疯子。”陈警官摇了摇头。
“那么，你成功了吗？”
“差点成功了。”赵晖有点沮丧，“这时候李若梅来了。她拼命夺我的刀，后来，我就捅了她一刀。再然后……我就没力气了。”
“她死了。你也差点成功。”
“没错。就差一点，但是没成功。”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你弟弟？”黎娜直盯着赵晖的眼睛问道。
“因为我……”赵晖刚开口，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张大了嘴。他怔怔地看着黎娜，后者也看着他，一言不发。站在一边的陈警官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许久，他的头垂了下来。
“因为你一直不能原谅自己。”黎娜缓缓地说。她站起身，取来自己的提包。陈警官疑惑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有结论了？”
黎娜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个非常特殊的病例。”
陈警官不解地回头看看赵晖，后者则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我到过赵晖的家，收集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说着黎娜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本体育杂志。
“足球杂志，去年的。”陈警官接过来翻了翻，“有什么问题吗？”
“赵晖有个双胞胎哥哥赵桐，几年前因为意外丧生。据我了解，赵晖不怎么喜欢运动，但赵桐从小就喜欢踢足球。这本杂志，是赵晖去年买的。”
“这说明什么问题？”
“我怀疑赵晖患有一种比较严重的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
“是的。而且赵晖的情况比一般人要严重得多。有时候，精神上受到比较大的刺激会引发严重的精神分裂，而这种分裂有可能会导致多种人格。赵晖的情况是，因为目睹了亲哥哥的死，导致他的人格发生分裂。一开始还并不明显，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终于发生了惨剧。”
“怎么会这样？”陈警官感到难以置信。
“赵晖的父母告诉我，赵桐从小就是个机灵好学的孩子，学习、体育成绩都很好，而赵晖则调皮贪玩，闯的祸也很多。但是自从赵桐死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人安稳了不少，学习成绩也上来了。我推测，这还是跟几年前的那次事故有关。哥哥为了救自己而不幸去世，这对赵晖的精神打击一定很大。尤其是失去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
“面对母亲的哭泣，他开始一天比一天自责。虽然拼命学习，想忘掉那天发生的事，但是他渐渐发现，自己不过是想成为哥哥的一个替代品而已。慢慢地，他开始回忆哥哥，模仿哥哥的言行举止，不论是什么，他都希望能做到和自己的哥哥一样好。后来，终于有一天……”黎娜指了指手中的杂志，“他变成了赵桐。”
陈警官回头看了看仍在发呆的赵晖，感到一丝凉意渐渐爬上了脊背。
“他内心希望自己是赵桐。你能明白吗？”
“他希望那天死的是他……”
黎娜点点头：“但是赵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所以他陷入了更深的内心挣扎之中。在清醒的时候，他处处小心，虽然很努力，但却摆脱不了内心深处的那个‘魔鬼’，而这个‘魔鬼’，正是他自己的人格分裂出来的所谓的‘哥哥’。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走到前台来，扮演赵桐。”
“因为他恨我。”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晖突然浑身**了起来。
陈警官几乎要一跃而起，却被黎娜抓住了衣袖：“你醒了，赵晖。”
“你分析得很精彩，但那根本不是事实。我哥哥并没有爸妈嘴里说的那么好。”赵晖喘息着，慢慢抬起了头，“没错，从小爸爸妈妈就偏爱哥哥，因为他脑子灵，嘴甜，知道怎么讨好人，而我却学不会这些。其实我的成绩一直比他好。”
这次轮到黎娜怔住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了。似乎是刚上中学吧，有一天他说要跟我玩个游戏，就是考试的时候让我写他的名字，他写我的名字。我心里清楚他的意思，我成绩一直比他的好，但我还是答应了。我想，就让他也开心一回吧。可是……”赵晖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暗，“那次考试成绩发下来之后，爸妈欢天喜地地为他庆祝，我却被骂了个半死。事后我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他却苦苦哀求，说会感谢我的，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不然他就完了。我拗不过，就继续这么做，做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考试？为什么？”陈警官打断了他。
“开始是怕他打我，他经常锻炼，身体比我好很多。后来慢慢就成了习惯了，反正我的成绩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这事我心里清楚就行了。后来我们一起升上了本校的高中部，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直到3年前出事的那一天。”
“你杀死了赵桐。”黎娜冷冷地说。
“没错。”赵晖轻松地说，“可是，那天是他先想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