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一直在录音的警员，示意他们不要漏掉一个字。
“那一年夏天过完，我们就要升上高三，所以我不想再陪他把这个过家家一样的把戏继续下去了。那天，我坚决地告诉他我的决定，没想到他的反应非常激烈。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他竟然想连高考都这样演下去！我非常生气，因为他那个成绩，落榜是必然的。于是我们直接就在大街上吵了起来。你们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吗？”赵晖狠狠地咬着牙，“他竟然说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如果没有我，他本应是家里的独子！”
停了几秒钟，赵晖继续说：“那个时候，远远地开来了一辆卡车，赵桐紧紧抓着我的衣领，我们俩就在马路中间面红耳赤地站着。汽车开始一个劲地按喇叭，这时候赵桐突然笑了，说正好，那今天我们俩就有一个从这世界消失好了，以后就不用争来争去的了。我怕极了，死命地挣扎，但怎么也挣不开。卡车眼看越来越近，这时候赵桐一下子把我推在了一边，自己跳上了人行道。没想到在最后一刹那，卡车为了躲开我们，突然打方向朝人行道冲了过去……”
“结果，他死了。你活了下来。”黎娜垂下了眼睛。
“当时我吓呆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那个司机喝了酒，什么都记不得了。警察来了之后，我语无伦次地跟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还说是赵桐救了我。因为赵桐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最后把司机抓了进去。我想，这也许是上天的意思吧。那一天，爸妈哭得死去活来，我却没有流泪。有人说，这娃儿吓傻了。可是只有我知道是为什么。”
陈警官轻咳了一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真相呢？”
“有什么意义？赵桐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好是坏，他都不能复活了，再也没有人控制我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错了。”说到这里，赵晖的眼睛浮起了一丝恐惧，“也许是多年的习惯，我好几次在考试时把名字写成‘赵桐’，而且我总是做噩梦，梦见赵桐那张可怕的脸。就连爸妈也常常私下说，赵桐那么好的孩子竟然死了。我知道，他们更希望那天活下来的人是他！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赵桐他根本还没有死！不论怎样我都摆脱不了他，他还活在我的身体里面，他还想毁了我！”
“可是李若梅是无辜的，你为什么杀了她？”陈警官厉声质问。
“是‘赵桐’那个人格干的。”黎娜开口说，“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黎娜身上。黎娜把脸转向窗外，拉过椅子慢慢坐下：“虽然赵桐的死在赵晖心里留下了阴影，但是在现实中赵晖已经彻底摆脱了孪生哥哥的控制，所以他顺利地完成学业，升入了大学。但是，在大学里，一个新情况却更大地刺激了赵晖脆弱的神经。”
“李若梅？”
“没错。”黎娜说，“本来赵晖的精神分裂很轻微，只是幻想有一个‘哥哥’的人格在窥视着自己，加上主体不时地表现出一些赵桐的行为特征而已。但是恋爱之后，这份人格却被刺激和放大了。明白吗？李若梅和赵晖的关系越好，赵晖潜意识里分裂出来的那个‘哥哥’的人格就会越恨他，她越对赵晖好，他就越恨自己，这是个恶性循环，他的病情越来越重。直到最后，这份人格完全失控。此时，这个赵桐的人格想毁掉的已经不仅仅是赵晖，还包括李若梅。”
“所以说……”
“所以说，当赵桐的那个人格压倒了赵晖时，他要做的就是要完成当年的赵桐没有完成的事，那就是—杀死赵晖。在这个时候，李若梅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先杀死了李若梅。”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赵晖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黎娜微微笑了，高高翘起修长白皙的小腿。“我是你们新来的校医，黎娜。”
赵晖也笑了，“是吗……对我来说无所谓了。”
“他还活着吗？”
“谁？”赵晖疑惑地抬起头。
“我在你的潜意识里遇见过他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若梅的，任何人。”赵晖这次抬起了头，“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所以，这是你的第二次了。”黎娜有些难过地点头，对陈警官说，“我宣布，杀人嫌疑犯赵晖现在精神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也许你们还要做一些仪器检测，但我相信不会有什么不同了。”
说完，黎娜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径直走出了病房。陈警官连忙追了出来。“也就是说，现在赵晖身上的，是一个统一的人格？”他急切地问，“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还不算精神病？”
“赵桐的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我想，赵晖既然这么说，一定已经在意识的层面里用自己的方式彻底消灭了‘哥哥’。本来赵晖的人格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是为李若梅复仇的这个念头却让赵晖再次压倒了他脑子里的那个赵桐。”黎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错，他的确曾经精神分裂。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个正常人。所以，不管之前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现在的他必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